巧用“异”字 记民情(赏析) ——重读柳宗元《捕蛇者说》 柳宗元,字子厚,唐代著名文学家、散文家和思想家,唐宋八大家之一。柳宗元与韩愈并称为“韩柳”、 与刘禹锡并称“刘柳”, 与王维、孟浩然、韦应物并称“王孟韦柳”。世称“柳河东”。又因居官终于柳州刺史,又被称为“柳柳州”。柳宗元一生留诗文600余篇,著有《河东先生集》。柳宗元散文论说性强,笔锋犀利,讽刺辛辣,多所寄托。 柳宗元幼年生长于长安,九岁时遭遇建中之乱,12岁就亲历了藩镇割据的战火,对朝廷的腐败无能、社会的危机与动荡多有见闻和感受。柳宗元随父亲游历,直接接触到社会,增长了见识。柳宗元21岁就进士及第、名声大振,被安排到秘书省任校书郎。柳宗元26岁参加博学宏词科考试中榜,授集贤殿书院正字官。不久又被任命为蓝田尉,调回长安,任监察御史里行,与官场里的上层人物交游更多,对政治黑暗腐败有了更深入的理解,萌发出要求改革的愿望,成为王叔文革新派的重要人物,被提拔为礼部员外郎。“永贞革新”失败后,连续被贬,最后为柳州刺史。《捕蛇者说》是柳宗元被贬到永州司马(湖南零陵)时的作品,亦是散文名篇。 司马一官,有职无权,仅仅是刺史的助手而已。柳宗元在永州住了将近10年,深刻了解民情,体察百姓痛苦,尤其是“安史之乱”后,赋税严重,民不聊生,柳宗元更是感慨良多。《捕蛇者说》通过捕蛇者蒋氏,讲述祖孙三代为了免交赋税,而甘愿冒着死亡的威胁去捕捉毒蛇的事情,生动反映了中唐时期劳动人民的悲惨生活,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统治阶级对劳动人民的残酷压迫和剥削,反映了当时“苛政猛于虎”的税收情形。“赋敛之毒有甚于蛇毒”。表达出作者对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 《捕蛇者说》巧妙之处就是一个“异”字。一个“异”虽然只出现一次,却有领起全篇,用无形的纽带贯穿全文的奇异功能。写出了“异物、异事、异理”,揭露出一个“异样”的社会制度。《捕蛇者说》第一段,巧用“异”字写毒蛇。“永州之野产异蛇”。异蛇开篇,环环相扣。蛇的形状“怪异”,“黑质而白章”;蛇的毒“烈异”, “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蛇的作用“广异”,可以已大风,挛,宛、瘘、蛎、去死肌,杀三虫。突出永州之蛇的毒性异常,“无御之者”令人闻之色变。这种毒蛇人不可近,草木不可近,但是偏偏可以做药,可以治疗许多恶疾。正因为如此,下面才有太医用皇帝的指令来捕蛇。“岁赋其二,当其租入。”以“毒蛇”来抵租税,也是一件“异事。”封建社会,真是怪异非常。按照常理,剧毒之蛇,人们听到就会害怕,毛骨悚然,躲避极远,谁敢去捕捉呢?可事实却是“永州之人争奔走焉。”蛇再剧毒,人们为了抵租税,冒着生命危险去捕捉,这真是世上少有的“异事”。“争奔走”三个字写出永州百姓争先恐后、冒死捕蛇的情形。可见百姓惧怕那繁重的赋役到何种程度!统治者每年征集异蛇两次,可以抵消百姓缴纳的租税。文章开篇就以毒蛇之害来衬托沉重的赋税和苛政的危害远远大于毒蛇。 《捕蛇者说》第二段从“有蒋氏者”到“又安敢毒邪”。用捕蛇者蒋氏自述悲惨遭遇,蒋氏“专其利三世矣”,三代人捕蛇,三代人死于此事,祖父、父亲死于非命,自己也九死一生为代价,一连三个“死”字,说得那蒋氏“大戚”,并“汪然出涕”。可见捕蛇之“利”“ 专其利利在何方?”真是莫大讽刺。可是谁来帮助百姓解决困境呢?蒋氏的沉痛的述说,把缴纳赋税与捕捉毒蛇做了层层对比:恢复他的赋役将会使他遭遇更大的不幸;蒋氏祖孙三代在此地方居住长达六十年,亲眼看到同村的人因为缴纳赋税而背井离乡,家破人亡,十室九空,而只有他一家因为捕蛇,才得以侥幸生存;蒋氏看到那些凶暴的官吏,到乡下催租逼税时个个飞扬跋扈,到处叫嚣骚扰,弄得鸡犬不宁,而自己到可以有点安宁的日子,因此自己愿意一年中冒两次生命危险去捕捉毒蛇换取其余时间的安乐。这一段以笔法曲折和铁的事实说明赋税的毒害都远远超过毒蛇,展现出一副惨绝人寰的生灵涂炭。 结尾一段是文章的第三部分。“余闻而愈悲”,发出深刻的感叹。作者从蒋氏一家人的苦难想到孔子所说的“苛政猛于虎”!先是自己对于这句话还有所怀疑,现在从蒋氏所经历的情况来看,这话是真是可信的。作者为了使得更多的人都谁知道赋税对人民的毒害,要比毒蛇还要严重许多!于是就写了《捕蛇者说》这篇文章,让那些观察民俗民风民情的人都来知道,苛刻沉重的赋税给老百姓造成的灾难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一段边运用叙述边议论间或抒情写法,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如果说“苛政猛于虎”,强调的是一个“猛”字,那么《捕蛇者说》就紧扣一个“毒”字,既写蛇毒,又写赋毒。并以前者衬托后者。得出“赋敛之毒”甚于蛇毒的结论,点名全篇主旨。 巧用“异” 字,针砭时弊,一个“异”字深化文章的悲剧效果,以“永州之野产异蛇”下笔,以“蛇”为“导引” 开篇,中间按照产蛇、募蛇、捕蛇,到捕蛇者、捕蛇者说话的顺序步步递进,至蛇收束,得出结论。写蛇之“异”,醒目动心。写蛇之“异”,由外及内,从形到质。作者由异蛇引出异事,由异事导出异理——由蛇写到捕蛇,由捕蛇者写到捕蛇者说,借事明道,溶理于事,因事说理,先事后理,因前果后,脉络请晰,层层递进,以“蛇毒”为陪衬,通过反复对比:捕蛇者与纳税的对比, 捕蛇者的危险与纳税之沉重的对比;捕蛇者与不捕蛇者(蒋氏与乡邻)的对比;六十年来存亡的对比;悍吏来吾乡时我和乡邻受扰的情况的对比;一年受死亡威胁的次数和即使死于捕蛇,也已死于乡邻之后等情况的对比来揭示出主题:“赋敛之毒有甚于蛇毒””。 一个“异”记民情,一个“异”字出文采,蛇毒赋毒相对举,千古妙文随心成。抓住一个“异”字读奇文,就可以认清那些横征暴敛,残酷压榨劳动人民的封建统治者狰狞面目的深刻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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