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商海搏浪@私企打工!

柳畔枫叶

F商海搏浪@私企打工!

1987年暑假，建基同学介绍我到泉州市笋浯无线电厂打工。私企打工好还是国营任职好，这是一个实践验证的好机会。

笋浯无线电厂设在一座私家别墅，两层楼，厂长住在楼上，三间寝室挪为生产车间，一间挪为仓库。厂长姓蔡，大家喊他锤啊。锤啊一米七八的个子，皮肤黝黑，一双大眼特别有神，说话斩钉截铁。锤啊见我问：“你懂得调试对讲机吗？”我答道：“不懂。”他又问我：“你懂得辨认无线电元件吗？”我答道：“懂得。”锤啊说：“那你就去插板。月薪五百元。”五百元，省级领导级工资，我当时工资才106元，莫非锤啊开错账？我投视锤啊，他神情自然，面带微笑。我连忙说：“太好了，谢谢！”锤啊说：“你先休息，中午在厂里吃饭，以后三餐都在厂里吃！”

到了中午，我被请到一房间，房间中央放一方桌，桌上摆满鱼、肉、菜，好丰盛的饭菜，家里唯有过节方能尝到如此佳肴！我暗自盘算，每天三顿饭菜起码两块，加上工资，五百六十元不等，为我工资五倍以上！私营打工看来比比国营任职好！下午开始插板，什么是插板？插板是把电阻、电容、三极管、集成电路等一百多个零件按印刷电路板预定的孔准确无误插进去。这是简单、枯燥、容易出错的活，技术含量低。插板一星期，电路板错误率高居不下，调试工人怨声不断。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我想起少年时别针技术革新的往事，是否可以制作一木架，放上二、三十块电路板，每人仅负责插十几个零件。由于插件范围缩小，误插减少。我把想法告诉锤啊，锤啊大喜过望，马上吩咐作架。一实验，工效提高十几倍，错误率大幅度减少。锤啊拉我进他寝室，拉开办公桌抽屉，满满十元人民币，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锤啊告诉我：“这共十九万元，将全部投到厂里去。我们厂肯定大有前途，你可别离开厂呀！”万元户在八十年代是龙鳞凤角，十九万更是天文数字。钱多，应懂得奖励啊，我搞这个技术革新，怎不奖励呢？倘若是国营厂，定获奖励！

对讲机生产出来，销售没有解决，产品堆积如山。锤啊整天面对产品发愁，脸上不露一丝笑容。对工厂而言，销售是龙头，龙头不舞起来，生产这条龙身不能动弹。一日，锤啊叫我进办公室，说：“传说你很厉害，你给我出出主意，怎样才能销出产品？”我说：“对讲机销售关键在供销，供销集中地在南安大霞美，田后……你看红星无线电厂，店面在西门，供销必经之路，产品自然畅销。你厂龟缩笋浯村内，供销懒得进村，产品当然滞销。将店面设在新门街上，拦腰截断大霞美供销去路，估计产品大销。”锤啊听此建议后，心里顿时敞亮，说：“果然名不虚传，你真的很厉害！”不出一星期，锤啊在新门街租间很大的店面，月租八百元，部分对讲机在店面里生产。如我所料，突出重围，对讲机每日销售至少八对，局面打开，功臣是我。锤啊又一回将我叫到他的寝室，从抽屉取出一张基建图纸，对我说：“这是我们职工宿舍蓝图，将来职工人人能分一套宿舍。你是个人才，千万不要离开厂啊！”锤啊说的好听，但无行动。让厂子起死回生，应该有奖励啊！要是国营厂，至少有张奖状！

销售对讲机多多益善。一日休息，我想到西门推销对讲机。临行前，锤啊对我说：“甭管用什么手段，你能销出就是胜利！”到了西门白水营，恰巧碰上我在清源教书的老乡——建设，我向他兜售，他说：“我如买也买红星厂机子，笋浯无线电厂名不见经传！”我说：“你没看怎么知好坏？”建设说：“也对，试试看吧！”

我左手持一只对讲机，右手也持一只对讲机，两只同时开机，“唧——”，对讲机叫起来，而且杂有自激声，自激可能是电流调得过满，是毛病。建设问：“怎么发出这等怪声音？”我想起锤啊的话，推销出去就是胜利。便唬建设说：“这是新产品，新技术，红星厂的对讲机无这种响声！”建设被我说动了，购买六对，每对三百。一对对讲机成本一百五十元，两个小时工夫，我便为厂里挣九百元。这回实打实挣钱，锤啊该奖励了吧，即使奖个三五百元，我也心满意足。哪知锤啊叫我到他寝室，说：“你如渴了，想喝可乐自己拿！”这等奖励与业绩多不对称啊！

我终于悟出，企业家与资本家无异，都要赢取利润。我打工三个月，领取工资仅一千五百元。贡献呢？技术革新创造不少价值，建议新门街设店面创造无数价值，推销对讲机盈利九百元，锤啊都不当一回事，无所奖励。由此看来，私企打工仔仍然是受剥削者，唯有自己办厂或回到教师队伍里，付出才能获得相应的回报。于是，我向锤啊辞职，他再三挽留，见我离意已决，无可奈何地说：“那你走吧！”

几年后，泉州市笋浯无线电厂在经济大潮中沉没，据说是锤啊雄心过大，贷款过多，资不抵债，慌忙逃路。假如我没离开厂，厂大概不会倒闭，因为锤啊和我互补，他魄力大，我算得准，会阻止他大肆贷款。不管怎么说，我回学校正确，国营任职安稳！

       2023.12.27. 14: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