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小舟荡桨@折戟沉沙憾几重&

柳畔枫叶

A小舟荡桨@折戟沉沙憾几重&

                 一、龙争虎斗

    人生如赛场，赛场如人生。

    学校航空模型选拨赛，众多好手纷纷落马痛失荆州，学校只剩许锦东同学与我争夺1965年4月份举行市航空模型资格赛的入场券。

    同学许锦东，国字脸，脸色黑黄，眼睛不大，鼻子稍扁。他学习平平，距我不止咫尺，但摆弄工艺品却与我瑜亮之争，如捣鼓纸风车，样式各异，转动一般灵巧。连环画转动盒，捣鼓得比我还精巧。虽为好友，可彼此视为竞争对手。买材料、弄模型充分表现楚汉斗法：一份弹射飞机模型材料1角2分钱，黑胶水5分钱，锦东全买。锦东用黑胶粘模型，加上他将胶水滴在翼上，肮脏且难看。我仅买模型飞机材料，不买黑胶水，心里自有小九九，听辅导员讲，刮白电影胶片，浸天那水，胶水白又轻。为胜锦东一筹，到化工原料店买一瓶天那水，又费九牛二虎之力搞来一段废胶片，用锯板刀轻轻刮掉胶片上黑色感光乳剂，直将胶片刮得如透明玻璃纸，才浸入天那水中。自制胶水果然乳白乳白的。用白胶粘模型，又干净又漂亮。凭飞机模型外表，同学们都说，长积稳操胜券。我也满怀信心，认为学习比锦东高几档，入场券岂会失手？

    选拔赛那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抽签结果，锦东先射，我随其后。只见锦东把模型勾住橡皮筋，使劲拉长，放手，模型冲上蓝天，盘旋飞翔，犹如老鹰寻找目标张开翅膀滑翔，低空兜几个圈子后，稳稳落地。54秒！按表员汇报成绩。轮我发射，动作同锦东毫无二致，模型上空后同样盘旋飞翔，没那么稳，落地打了个趔趄。48秒！得知成绩后，我像蔫茄似的，无精打采，前景雾般的迷茫！别丧气，还有两回，我振作起精神！锦东心生骄傲，第二回测试自然松懈，仅得52秒。我反而争气，飞了个56秒，反超锦东。关键时刻，锦东长长吸了一口气，桑蚕般的眼睛射出平时难得一见的亮光。他铆足劲，把橡皮筋拉得几尺长，噗地一声射出去。飞机模型飞得好高好高，然后兜着大圈子滑翔，一个圆圈，又一个圆圈……1分16秒。按表员喜报成绩，沈景高老师喊声：“太好了，超过58秒的全国纪录！”同学们欢呼雀跃、欢喜若狂，我虽有失落，但仍兴奋不已，跑去祝贺对手。最后一回，我使出浑身解数，但只得55秒，飞机模型真是好看不中用！这回败北，我认识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并且认识到，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选拔赛尘埃落定，锦东大胜出线，将活跃在市航空模型资格赛赛场上，而我和弹射飞机模型比赛绝缘，想要参加市航空模型资格赛，只剩华山一条路，直接捣弄牵引飞机模型。

               二、折戟沉沙

    捣鼓牵引飞机模型非同弹射飞机模型，弹射飞机模型材料费1角2分钱，大部分同学玩得起。弹射飞机模型起码几块钱。对于6元可维持一人一月伙食费的年代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笔大开销。更大难关是，升学考试日益临近，抽十天半月挪为它用无疑冒险，费尽口舌，好说歹说才让母亲同意，甘心情愿掏大钱。

    我把毕业复习抛于脑后，抽出大把时间捣弄牵引模型。摆弄机身较简单，按图纸形状削形磨平即可。机翼片比较难弄，要将十几叶木片用两根很长的钢针串起来，锁夹在老虎钳，按样板片把翼片削成流线型，再磨平。削须一致均匀，否则机翼受力不均，飞机难于滑翔。机骨机身整好了，糊棉纸是细致活，绷不紧不行，太紧弄破也不行，总之要慎之又慎。细心捣鼓十天，终于完成制作。真可谓有目标才能有动力，有准备才能创造机会。

    由于不肯退缩创造绝地逢生的良机。感谢苍天，我又能参加4月份举行市航空模型资格赛。测试赛那天，天空明净，空气清鲜，偶尔一丝柔和的风，太阳升到一竿子高，阳光温和地照在沙滩上，沙滩像给大地盖上巨大无比的金毯，风光特别炫目。参加资格赛运动员不少，弹射一组，牵引一组，橡皮筋螺旋桨一组，一人最多试两回。机会难得又平等，是牛是马，拉出来遛遛！

    我心鹿乱跳，极度紧张，无暇顾及别人成绩。轮我试飞，我牵着模型猛跑，飞机迎风而上，眼看到一定高度，手向后一甩，飞机脱钩开始滑翔，裁判立即计秒。模型非常平稳，不抖也不倾斜，像老鹰盘旋滑翔。一分钟，已经达到参赛资格，我心石落地。飞机还在不停地绕圈。1分56秒！裁判激动高喊：“超过全国纪录！”人们手向上举，沙滩上一片欢腾。但模型好似不满足这等成绩，若无其事在空中兜圈。2分20秒，飞机开始向下转圈滑翔，人们凝神注视秒表的成绩。只见飞机神差鬼使地又向上升起。辅导员说：“真幸运，碰上上升气流！”2分40秒，飞机又向下盘旋，我心想，飞机可能不会超过3分钟。就在这时，飞机像被无形之手托起，平行向上升。我问辅导员：“我是不是比较幸运，老碰上上升气流。”辅导员说：“运气是一方面，飞机模型制作平衡也是重要原因。假如左右翼不平衡，一碰上升气流，反而很快跌落。”最后，我以3分27秒的成绩远远超过全国纪录，可能也超过世界记录！真是苍天不负苦心人，机会大门总是向有准备的人敞开！

    我毫无争议参加1965年6月1日举行的泉州市青少年航空模型比赛。由于预赛超全国纪录，专家、记者准备来见证奇迹发生。我拉着模型飞机起跑，飞机模型迅速飞上蓝天，突然间，一阵烈风刮来，措所不及放绳，飞机模型不能承受重压，左右翼向中间一折，模型栽向沙滩。苍天啊，你一阵飓风不但使模型折戟沉沙，而且使我飞翔的翅膀折断，更使我梦破金沙！虽不能看见自己的脸，但知道我的脸色苍白。裁判跑来问：“有没有备用飞机模型。”我沮丧地说：“没有”。裁判惋惜地说：“没有只能弃权。”“可惜，王牌模型折翅！”“这架模型超全国纪录！”“怎么能翘翘者易折呢？”……你一言我一语，所有人扼腕叹息。

    我饮恨吞下折戟沉沙的事实，也惊愕锦东同学的弹射飞机模型由于风狂而与奖牌失之交臂的结局。我不由得感慨：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转念一想，何尝不是赛场失利，人生得益？通过准备比赛、参加比赛，

    我认知不可轻视对手；唯有准备，方有机会；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人生信条！

                     2023.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