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病学原理与诗赋运用 八病学原理与诗赋运用
八病学说由六朝沈约等人首倡,它出现之后,后代的格律诗、骈赋、律赋、骈文、对联在音韵上的要求,都是在八病说的基础上加以改进或取舍而形成的。所以在古代文学教育中,这八病学,是一定要去了解的。
什么是“四声律”呢?
就是平声可以对“上去入”声,上声可以对“平、去、入”声,以此类推。这与近体诗律的仄声只能对平声有所不同。 我们举个例子——
“凤粉凰红相怅惘”
(仄仄平平平仄仄),
这一句,按平仄声调看,完全符合近体诗,以及对联的平仄格律,但声母韵母冲突的一塌糊涂。从实际诵读效果看就是,好一个拗口了得! 我们现在来看看“八病”的指导理论。 沈约撰《四声谱》,将文字分“平上去入”收录。这是四声的起源。沈约撰《四声谱》之后,很是得意,曾自诩为“入神之作”。 只可惜《四声谱》在唐初已经失传。至于《四声谱》是单纯的韵书,还是有兼论诗病?已不得而知。但八病起于沈约等人,应是可以相信的。 这说明刘勰的观点,与沈约的声律观点是一致的。这从沈约的零星声韵论述:“欲使宫羽相变,低昂互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以及刘勰所言:“凡声有飞沈,响有双叠,双声隔字而每舛,叠韵杂句而必睽,沈则响发而断,飞则声扬不还。”——两人的这些声韵观点,几趋一致。 比如“寥落liaoluo,流离liuli”就是双声字;“萧条xiaotiao,呜呼wuhu。”就是叠韵字。当然,这是按当今拼音的读法,如果按中古的声母与韵母来看,也是双声字的声母相同,叠韵字的韵母相同。 在我们欣赏古人的诗词时,有时也会遇见这样的情况:比如杜甫的诗“潜鳞恨水壮,去翼依云深”——其中“翼依云”我们读起来气短不顺,用现代拼音分析,是他们的声母相同了,并且“翼、依”的韵母也相同了,所以读不顺口。 但在杜甫的时代,这三个字是分属于“以、云、影”不同的声母,“翼、依”两字的韵母也不同,分属于“职”韵、“微”韵。这些音变的关系,在我们赏析古人作品时,当要注意区别。以一代之音审一代之文,才是正确的。 第二讲:八病学原理与诗赋运用(上)讲师:李云芳 八病具体分为:平头病,上尾病,蜂腰病,鹤膝病,大韵病,小韵病,旁纽病,正纽病。 了解中古音韵的一些术语之后,那我们回头看看八病,就会发现,其实他都是围绕汉字的声母与韵或者声调上在做文章。比如“大韵病”“小韵病”,是对于字与字之间的韵而言,“旁纽病,正纽病”,则是针对字与字之间的声母而言的。而“平头病,上尾病,蜂腰病,鹤膝病”这四病主要是关于声调的。 例句:
“山方翻类矩,波圆更若规”、
“朝云晦初景,丹池晚飞雪”、
“茅土生黄菊,新妇犹捣衣”。
我们看看这几句诗的前两个字,声调相同,都是平声。这就叫犯平头了。另外不是说要必须每句的前两字声调相同,才叫犯病。只要前两字有一字如此,也叫病。
比如:
“残朱犹暧暧,余粉尚霏霏”。
“残”和“余”是同声调(皆平)。
再如:
“昨宵何处宿,今晨拂露归”
宵和晨也同一声调,也叫犯了平头。 依我们现有的音律知识,如果我们自己出句:“残朱犹暧暧”,那我们会怎么去对下句?无论如何,我们肯定不会在开头两字用“平平”声调的字去对。这就是八病说之忌讳“平头”而带给后代诗律的影响。他的立足点在两句之间要求声调相对(不同)。 第二病“上尾”:
简单点说,两句之中,若每一句的尾字声调相同,就是犯了“上尾”之病,但是两句是连续用韵的不算。
病例句: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
“楼”、“齐”皆平声,并且不同韵;“草”、“柳”都是上声且不同韵,即犯了上尾的毛病。与平头病一样,不是说一定要是上声相同,才是“上尾病”。“上”是指下句尾字声调,与上句尾字声调相同的意思——即与上句尾字声调相同的简称。 此规则在以后出现的近体诗中,有诗家将其演变扩展为:不押韵的句子,其尾字的声调要在“上去入”三声之中求变化,最好是“上去入”皆有。若是首句入韵的格式,全诗8句的句脚字,除韵字之外,做到“平上去入”俱全为最好——即“四声递用法”之一。由于唐代近体诗四声应用已简化为平仄两分法,不再如六朝时期之精微。 这里顺带说说做诗时的“四声递用”。我们找首唐诗,杜甫的一首七律来说明下。这里不论其他方面,仅仅分析声律方面:
高栋曾轩已自凉, 秋风此日洒衣裳。
翛(xiāo)然欲下阴山雪, 不去非无汉署香。
绝辟过云开锦绣, 疏松夹水奏笙簧。
看君宜著王乔履, 真赐还疑出尚方。 我们先将不押韵句的尾字找出来,即奇数句的尾字。
分别是:
雪、绣、履、再加上首句入韵的“凉”字。我们看看这4个字的具体声调——凉(平)雪(入)绣(去)履(上声)。 可以看出,“上尾”对后人的影响亦如平头病。总而言之,平头与上尾的毛病,是对于两句之间的首尾字的声调而言的。是立足于“相对”的概念上。即要求相对而忌讳相同。 第三病:“蜂腰”之病:
“蜂腰”主要是指一句之中,字与字的声调关系。
具体说是指一句之中,两个节奏之间的声调衔接问题。《文境秘府论》:“蜂腰诗者,五言诗一句之中,第二字不得与第五字同声。言两头粗,中央细,似蜂腰也。”这里的“同声”不是指声母而是指声调。 《文境秘府论》载有沈约的说法:“五言之中,分为两句,上二下三。凡至句末,并须要杀。”——这句的含义是说:一句五言诗,实际是分为两句的,前2个字为一句,后面3个字为一句。那么两句的句尾字,声调上需要相互克制才行。也就是第2字与第5字的声调要相互克制(指声调不同)。 这里的“杀”是指“克”的意思。《尔雅·释诂》:杀,克也。——沈约的说法,通俗点解释,就是,由于一句五言实分为两句,所以每句的句脚字(第2与第5字)的声调要不同,这就是“蜂腰”病的理论来源。再简单点说,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节奏点的声调不能相同。 唐后虽然不存沈约之论,但并不是说我们就在声律研究领域停滞不前,不仅没有停滞,反而更加进步。我从小受到的旧塾教育,在关于句式方面,就历代传有“诗三连、骈尾二”的口诀。就是说诗句的尾节奏是三字;骈赋律赋的骈句,尾节奏是两字。这与沈约的“五言之中,分为两句,上二下三。”的意思的一致的。 我们知道近体五言诗的 4 种基本格式是“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与“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他们的大意节都是2-3.但这个三字尾节奏,在具体吟读时,又根据具体意节的不同,细分有:“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与“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即细分有2-1-2;与2-2-1两种。 比如唐诗
“鸟向-花间-井,人弹-竹里-琴”。
第2字“向”与第4 字“间”平仄相对,“间”字又与第 5 字“井”平仄相对。“人弹-竹里-琴”这句,也是一样的道理。所谓“二四六分明”的说法,其理论源头就是这里了。我们也可以说“蜂腰”病是它的源头之一。 比如:
“遗我双鲤鱼”。
“我”、“鲤”都是浊音字,中间的“双”则是清音,读起来两头重,中间轻。不过这一条在辨别与实际操作起来都比较麻烦。因为清浊本是就声母而言,中古音系统,分声母为全清,次清,全浊,次浊。 声母(字母)的系统研究与大发展,始于唐代,先由唐代僧人守温借梵语定30字母,至宋演变为36字母。在“平上去入”四声的基础上,再根据声母的清浊不同而细化出“八调”,这是唐宋之时的事。 此说若是扩展至一句,即“仄仄平仄仄”之类,即是病犯“蜂腰”。其实辞赋句式此类情况很多,皆也因为有吟诵节奏暂顿之后,所谓的病犯已不存在之故。所以就辞赋文体而言,我们对“蜂腰”病有所了解即可,没必要去死叫劲。 从这个“蜂腰”可以看出,这个病主要是要求一句之中的字,在排列上要争取做到节奏点声调不同。但是我们做赋文在一句之中的平仄问题上,要宽松于诗。因为赋在节奏上的变化比诗丰富许多,又有虚词可以调和阅读节奏,所以在节奏划分上要灵活很多。 下一节我们将继续讨论八病的剩余五病,与马蹄声律的正解,以及对联马蹄律与赋学马蹄的应用差别。等大家学完之后,再用八病的基础原理去分析对照自己或旁人的作品,就可以清清楚楚地指出,有病无病?有病在何?相信对大家提高诗赋技艺,必有帮助。
第二讲:八病学原理与诗赋运用(上)讲师:李云芳
第四病:“鹤膝”之病: “鹤膝”这个病主要指句脚字的声调问题。《文境秘府论》说:“鹤膝诗者,五言诗第五字不得与第十五字同声。言两头细,中间粗,似鹤膝也。”——这就是指句尾字上的声调问题了。 比如杜甫的五律:
满目悲生事,因人作远游。
迟回度陇怯,浩荡及关愁。
水落鱼龙夜,山空鸟鼠秋。
西征问烽火,心折此淹留。
——我们把这首诗的奇数句尾字挑出来“事(去声)、怯(入声)、夜(去声)、火(上声)”,这些字虽然都是仄声,但具体声调依次不同。这样的情况,在唐诗中是很多见的。 第五病:“大韵”之病: 指两句之中,不得用与押韵字同韵部的字。病例句:“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 “五”与“垆”同韵部不同声调,就是犯了大韵的毛病。“五”是上声,“垆”是平声。 此病主要针对韵脚而言,即两句中不得有同韵部的字与韵脚相冲。这是为了保证押韵字突出,不能混淆。这个概念最好以韵部的概念为准,即只要是同韵母的,声调不同的也算。
第六病:“小韵”之病:
据《文境秘府论》:“小韵诗者,除韵以外,而有迭相犯者,名为犯小韵病也。”
例如:
搴帘出户望,霜花朝漾日
“望”与“漾”同为漾韵,故犯小韵病。
再如:
古树老连石,急泉清露沙。
“树”与“露”,“连”与“泉”同韵,亦是犯了小韵的毛病。 简单而言,冲在押韵字上的,叫犯大韵病;两句之中,其他字韵母相冲突的,叫犯小韵。这里的“冲”,是指韵母相同的意思。 第七病:“旁纽”之病: 即一句之中非连用双声字而有二字同声母者。就是指一句之中,除非是双声词组或者在一个吟诵节奏内,不能用同一声母的字。病例句:“鱼游见风月”,这句的“鱼”与“月”的声母相同,按中古音系来说,同属“疑”的声母。按现代拼音来说,声母都是“ y ”,并且“鱼”与“月”并不在一个吟诵节奏之中,也不是双声连用,这就犯了“旁纽”之病。 此条病与《文心雕龙》所说的“双声隔字而每舛”原理是一致的,即相同声母的字,在一句或者两句之中若隔开使用,即不合声律原理。 第八病:“正纽”之病: 即两句之内不能杂用声母、韵母相同的四声各字。“正纽”是音韵学的一个术语,即指声母相同的四声各字。如“金、锦、禁、急”为一纽;“元”、“阮”、“愿”,“月” 为一纽。 病例句:
我本汉家子,来嫁单于庭。
“家”与“嫁”声母与韵全同,虽然声调不同,这就是犯了正纽病。 另外,相对的句子上,节奏点上的字争取要相对。同韵不同调的字,亦不在一句或者相邻的句中使用。至于重复用同样一个字,更是不要在相邻的句中使用(虚词不论,古偶手法故意重复的不论)。比如:“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样的古偶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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