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将近日的一至八谈《平水韵与切韵的关系》汇集在一起,以让读者有一个系统的了解;因为原八论各自分散,这八论是从各个角度证明唐近体诗的形式并非是唐人的发明,它只是继承永明体的优选而来,包括形式的继承和用韵的继承;因为唐代还没有所谓的‘平水韵’,唐代的《切韵》(唐韵)韵部多达195韵,近体诗的押韵才108韵(即后来的‘平水韵’),而这108韵无论韵字韵部都与永明体的用韵相同,这就证明了唐近体是永明体的‘两继’,即形式继承和用韵继承。唐近体只是在一些字音的平仄上选择了《切韵》的平仄两读字,因为永明体韵是一时一地的江东语音,不可能存在同义平仄两读字音,就如今天的普通话不存在一字同义两读音一样(例如普通话的‘看’,‘看见’和‘看护’两个‘看’读音就是分开的)。”(金池长老《平水韵与切韵的关系》)
以上就是金池长老最近所“证明”的“发现。对近体诗稍稍有一丁点儿了解的人,可能就对金池长老的“发现”不会有些微的感冒了——那是存在了一千五六百年的历史事实,直到前几天才由彩云之南的金池长老“发现”并进而“证明”了。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发现并证明了勾股定理,杀羊宰牛以庆贺,也不知道金池长老以何种方式庆贺自己的“发现”与“证明”。
其实,多少读过几本书的人一眼就看穿了金池长老的小把戏:所谓的“发现”,不过是拾人牙慧、重复他人重复过的而已;所谓的“证明”,不过是粗暴地妄下结论。先看看金池长老的“证明”过程:
“孔子删诗经成三百篇,他肯定是在一边读一边删。他这又是用什么语音读的呢?恐怕也是用他的山东话而不是用广东话读的。孔子三百篇传给后人,后人读诗恐怕就是山东人用山东话,广东人用广东话了。山东话同广东话在语音上不尽相同,对于写诗用韵标准势必就不可能统一,于是一部统一标准的韵书就应运而生了。那么,这第一本韵书又是以什么语音编成的呢?显然是以当时的皇都音为主编成的。”(金池长老之“五谈”)
请注意金池长老这段的最后一句:“显然是以当时的皇都音为主编成的。”——这是在为“江东取韵与河北复殊”而张目。读过《颜氏家训·音辞篇》的,就立马觉得金池长老是多么的幼稚可笑了。
“夫九州之人,言语不同,生民已来,固常然矣。自《春秋》标齐言之传,《离骚》目楚词之经,此盖其较明之初也。后有扬雄着《方言》,其言大备。然皆考名物之同畀,不显声读之是非也。逮郑玄注《六经》,高诱解《吕览》、《淮南》,许慎造《说文》,刘熹制《释名》,始有譬况假借以证音字耳。而古语与今殊别,其间轻重清浊,犹未可晓;加以内言外言、急言徐言、读若之类,益使人疑。孙叔言创《尔雅音义》,是汉末人独知反语。至于魏世,此事大行。高贵乡公不解反语,以为怪异。自兹厥后,音韵锋出,各有土风,递相非笑,指马之谕,未知孰是。共以帝王都邑,参校方俗,考核古今,为之折衷。榷而量之,独金陵与洛下耳。南方水土和柔,其音清举而切诣,失在浮浅,其辞多鄙俗。北方山川深厚,其音沉浊而鈋钝,得其质直,其辞多古语。然冠冕君子,南方为优;闾里小人,北方为愈。易服而与之谈,南方士庶,数言可辩;隔垣而听其语,北方朝野,终日难分。而南染吴、越,北杂夷虏,皆有深弊,不可具论。其谬失轻微者,则南人以‘钱’为‘涎’,以‘石’为‘射’,以‘贱’为‘羡’,以‘是’为‘舐’;北人以‘庶’为‘戍’,以‘如’为‘儒’,以‘紫’为‘姊’,以‘洽’为‘狎’。如此之例,两失甚多。至邺已来,唯见崔子约、崔瞻叔侄,李祖仁、李蔚兄弟,颇事言词,少为切正。李季节着《音韵决疑》,时有错失;阳休之造《切韵》,殊为疏野。吾家儿女,虽在孩稚,便渐督正之;一言讹替,以为己罪矣。云为品物,未考书记者,不敢辄名,汝曹所知也。”(节选自《颜氏家训·音辞篇》)
颜之推是南北朝北齐人,著名的文学家、教育家,一直到大隋开皇十七年去世(公元597年)。颜氏这一段论述,是其自身所经历的,与金池长老四处搜求到那些鸡零狗碎的东东,有着本质的区别。颜氏所说“共以帝王都邑,参校方俗,考核古今,为之折衷。榷而量之,独金陵与洛下耳。”——其深旨,岂是金池长老等所能参透的?颜氏因何说“独金陵与洛下耳”,其以何为参照物呢?——留给那些无学之辈磨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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