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瘦星寒合朝暮,人家图们江边住。图们江水偏且窄,跨界不过百十步。
百十年来阒不闻,隔江之国何鄙固。濯濯童山如癞头,稀疏亦难见花树。
斜顶翘脚草莽间,隐约蔀屋几欲仆。不闻鸡犬声相接,时见褴褛多翁妪。
无牛无锄地硗确,难种瓜豆难种芋。面多菜色其奈何,遥知嗷嗷正待哺。
便抛面食过江去,惹得争抢如趋鹜。趋步空向江边望,眼中多少羡与慕!
恨不跨过狭江来,不羞委作他人妇。为妇为母近十载,衣服形容都变改。
黧面鸠首看昔日,如今稍稍得光彩。同音原来还同族,何意我辈遭此罪?
忆昔如魇心尚悸,梦醒抚身身还在。卧听儿女鼾声长,心如车轮转輆軩。
行踪多畏外人知,万人一身藏深海。平明出门须低头,恐遇故国细作待。
细作出没如鬼魅,执人无须报官吏。即穿锁骨穿手掌,八号铁丝如锯利。
排排牵向江岸去,淋漓血水洒满地。父唤儿哭声声崩,路人掉头亦酸鼻。
莫道此去生别离,有人即翻桥下坠。应知归国即伏死,君王圣意非儿戏!
不见诸侯逆意者,亦遭枪炮即处置?可怜孩儿年尚幼,从此便类狗刍弃!
不知隆冬窗雪夜,谁人可为尔牵被?天地若真有灵神,胡教暴君踞高位?
洋洋自诩比红日,高照国土万丈炽。万丈炽火翻旗仗,满堂赞歌凭鼓吹。
呜呼,莫道江桥百尺短,桃源梦里不可致;莫道江水一篙浅,滔滔尽是民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