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诗人翰墨清吟副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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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衡阳家乡的老戏台对联吗?
刘定安
子曰:“礼失而求诸野”。乡村是礼的传承平台,滋养着民族精神。在读书人凤毛麟角的漫长岁月,绝大多数人的价值观,是通过戏曲形成的。没有电视手机的年代,戏曲是教化的重要手段,戏台就是当时的广播电视台。戏台的对联,就是最佳广告词,也是最有影响力的警句格言。人情世态,尽在其中。
老衡阳人民会堂(剧场)
我的家乡在衡阳县渣江镇官埠塘,老街有清末所建砖木戏台。戏台对联云:
官是什么人,居然宽衣大帽,前呼后拥;
埠非繁华地,却也扮古演今,恒舞酣歌。
渣江镇上亦有古戏台,位于老街寿佛殿对面,渣江区供销社接待站院内,是衡阳唱“对台戏”的重要发源地和戏曲界成名的大码头(类似于春晚)。戏台前额“大都如此”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是马头山儒生凌麟所书。戏台联云:
嬉笑怒骂皆文章,何须翻人物类撰;
英雄儿女空色相,即此是今古奇观。
何人所撰?已无从考证。
祁东江氏宗祠戏台联云:
莫谓无情,观今鉴古;
最是有益,触目惊心。(作者无考)
作者寻访古戏台祁东县东富铺戏台联云:
凡事莫当先,看戏不如听戏好;
为人须顾后,上台终有下台时。
南岳大庙戏台亦有此联,未知何故。
戏台对联,苍凉居多。常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那么,人生本苍凉?
大源渡戏台联:
大凡世事皆如戏;
原说今人莫认真。
衡东杨林戏台联:
源溯太初时,唯盘古辟地开天,可称角色;
头昂霄汉外,看举世争名夺利,尽是戏场。
在一乡村古戏台斑驳的梁柱上,曾看到过这样一副对联:
千古英雄千古事;
一声箫管一声秋。
让人凝神半天,不知今夕何タ。再看:
看不见莫闹,须向前头高者问;
站得住便罢,好留余地后来人。
同样意思的还有:
看不见姑且听之,何须四处钻营,直力排开前面者;
站得高弗能久也,莫仗一时得意,挺身遮住后来人。
耒阳新市祖师殿戏台联:
台上莫漫夸,纵做到厚爵高官,得意无非俄顷事;
眼前何足算,且看他抛盔卸甲,下场还是普通人。
也有达观的。如 之一:
世事总归空,何必以空为实事;
人情多是戏,不妨将戏作真情。
之二:
看来面目无非假;
做到王侯莫认真。
常宁烟州镇戏台联:
烟画麒麟,从从容容,将人情世故双眼看破;
州连鹦鹉,威威赫赫,把英雄豪杰一脚踢翻。
在衡阳西乡一带,还有一些老戏台保存完好。对联口口相传,潜移默化。
演陂桥老戏台联:
古调莫轻弹,从来天下知音少;
传神须细味,到底英雄本色难。(清.刘卜成)
唱岳飞戏联:
小朝廷尚有人乎?三字沉冤定为铁案;
故将军真其神矣,满腔热血化作甘霖。(清.刘卜成)
金屏乡水口戏台联:
水中月,镜中花,色相皆空空色相;
口里言,心里事,分明最假假分明。
渣江镇戏台联:
雅韵逐蒸流,谁唱春江花月;
遗风访钟武,犹留汉代衣冠。(清.凌约平)
金屏乡水口戏台联:
水流高山,问今夜明月,知音何在?
口诛笔伐,看权奸身后,公论难逃!
谢氏不平坳戏台联:
不大地方,可家可国可天下;
平常人物,能将能相能帝王。(谢怀)
衡阳县石市镇曾氏宗祠戏台
题万善观戏台联:
万千年浑如梦里,高歌以哭,别具情怀。谁管他汉祖唐宗是何代衣冠,哪朝皇帝;
善恶报近在眼前,倘论知人,独润冰鉴,怎见得桦官野客皆没头公案,故意牢骚。(萧廷彤)
题大安戏台联:
乾坤亦戏台,演不尽美雨欧风,都成幻相;
古今同幽客,看起来名僵利锁,只伴痴人。(清.曾鼎山)
渣江戏台联:
廿四史别出稗官,试演来异事奇闻,能使他顽夫廉,懦夫立;
五千年已至民国,尽付与缓歌曼舞,莫说是古文有,今文无。(清.曾荆山)
甲满乡到弯屈祠戏台联:
到眼云开,风吹仙袂飘飘举;
弯勾月挂,曲奏霓裳处处闻。
题凤山坳戏台(时倭寇入侵):
凤区台空,回首可怜歌舞地;
山穷水尽,隔江犹唱后庭花。(清.祝幼陶)
西渡镇英陂戏台联:
英雄儿女古今情,或则慷慨激昂,或则悲欢离合,从登台看到下台,贫嗟疾忿难解脱;
陂平等闲反复事,要么始荣终辱,要么先甜后苦,但有因都能结果,梦幻泡影莫认真。
今人所撰戏台联,亦有佳作。如颜德吾题大安戏台:
大步赶来点好戏,从头演起;
安心静坐看坏人,扫脚下场。
题银溪寺戏台联:
银河渡牛女,喜看天上双星会;
溪水流日夜,涤尽人间万古愁。(汪依德)
冠接龙庵戏台联:
接木移花,装模作样,常将虚事言实事;
龙争虎斗,耀武扬威,每托古人喻今人。
题接龙庵戏台联:
接物待人多少事,看生旦净丑,粉墨竞登场,演善恶忠奸,都尽态极妍,有声有色;
龙争虎斗数千年,历夏商周秦,云烟只过眼, 便流光飞逝,无影无踪。(欧阳恒)
苍凉也罢,达观也罢,戏里戏外,都是人生况味,演绎着一代代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人类生生不息,戏就还会继续。生旦净丑末,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位置。还是那句老话:舞台小天地,天地大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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