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飞和他的《格律诗三要素》

草门隹人

浩飞和他的《格律诗三要素》

                蔺德生

      一个偶然的机会，亚滨大姐转交给我一部浩飞的《格律诗三要素》，扉页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大道传薪诗友惠存”几个字，当时我只是感到这是一种友情的象征，并没有对书的本身产生浓厚的兴趣，因为此类有关旧体诗写作的书很多，在我的印象中都大同小异，多是王力《古代汉语》有关诗词格律方面论述的变种，很难再有特别的创新。最近几天，天气燥热，我只能蜗居在家里，便找出《格律诗三要素》饶有兴致地阅读起来，不读不知道，阅读起来竟然使我爱不释手，我用了两天的时间，一气呵成地把它读完。通过认真的阅读和揣摩，我愈发感到，这是一部难得一见的好书，尤其是对喜欢格律诗创作的人来说，更应该视为须臾不可离开的枕边书。称这部书好，我觉得可以用“深入浅出，平实沉稳，实用性强”这十二个字概括出它的主要特征。

        最近几年，我写过多篇书话，渐渐地形成一种想法，认为写书话也好，写读后感也好，不能只写书不写人，只有先把书的作者向读者作一交代，才能让读者了解这部书有无阅读的价值，从而达到知人论书的理想效果。浩飞，是我未曾谋面的朋友，有过笔墨交道的文友，但我从该书的作者简介、前序和后跋中得知，他本名叫都景贵，1975年毕业于第四军医大学，真正的职业是眼科教授，他从小就对旧体诗的写作有深厚的兴趣，这源于他正规的师承和严格的家教，已出版《浩飞词选》和《浩飞诗文选集》各一部，他创作的歌词《大漠风》曾获得1989年全国西部杯歌词大赛第一名。有古体诗词、新诗和歌词等见诸于各类报刊。

        摆在读者面前的《格律诗三要素》，严格地说，是他几十年学习格律诗的经验总结，既是他一生勤于钻研、努力创作的学谱，又是供对旧体诗感兴趣的人学诗的津梁，值得研索玩味。它既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教科书，也不同于偏重于理论阐述的学术专著，因为他的宗旨非常明了，就是撰写一部简明扼要，指导格律诗爱好者学习写作的门径书，正因为有这个初衷，所以他在这部书的写作中，尽可能地深入浅出，掰开皮说馅，用明白晓畅的语言，讲述他认为写好格律诗的个中三昧，为了让读者便于接受，乐于接受，他的著作中有观点，有实例，有论证，条分缕析，剥茧抽丝，层层深入，使读者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尝到甜头，学到知识，从这个意义上说，浩飞的这部专著，不是一般的信笔之作，而是有其确定的中心的，总是围绕格律诗的“三要素”延伸，向各个方面拓展，如车轮之有轴有辐，变而不离宗，是一部阅读起来觉得非常“解渴”的专著。

        全书的正文包括四个方面：即平仄、对仗、押韵和语法，他在引言中不像一般的高头讲章那样，先从诗歌的起源与发展讲起，而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告诉读者“要讨论的仅是非自由体中的一种即格律诗。格律诗萌芽于南北朝，成体于唐代，它的形式有三种：一是律绝，二是律诗，三是长律，各有五七言之分。律绝定格为四句组成两联，第一联叫首联，第二联叫尾联；律诗定格为八句组成四联，第一联叫首联，第二联叫颔联，第三联叫颈联，第四联叫尾联。长律又叫排律，是律诗的无限延长，其定格在十句五联以上。格律诗每联有两句，第一句叫出句，第二句叫对句；欣赏或写作格律诗都应明了格律诗之三要素，这就是平仄，对仗和押韵。可见，这就是浩飞兄弟的语言风格，既不矜才使气，也不搔首弄姿，于平易近人中体现出他本人特有的精神风貌。

        在“平仄”这一章里，他在讲述“平仄的概念、句式和律联、格式、平仄规则和平仄变格”之后，还特别讲到“关于避免平仄诗病的问题”，我觉得这一章尤为重要，好多这方面的参考书都是避而不谈的。一是孤平、三字尾同平、三字尾同仄的问题；二是失粘的诗往往只有同联中的对，而没有两联中的粘；三是平头，即出、对两句相对应的第一字或第二字声调相同叫作平头。并特别指出：“平头的发生将影响声调的和谐，因而历代诗人都力求避免这个诗病。但有时为了不致因词害义，即便发生了平头也只能任其存在。如杜甫的‘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其中‘窗’和‘门’就犯了平头，但囿于找不到更好的仄声字来替换二者之一便也只能如此。”此外，他还就如何避免“大韵”和“小韵”等问题阐述了自己的看法。读了这样的一些提醒，我们不得不叹服浩飞功底之深，在做学问时多向深水处去寻觅和捞取罕见稀有的“鱼”，而不是图省力，只一味捞取水域表面漂浮着的“鱼”，其意盖与顾炎武所说著书应求“采山之铜，”而不宜只买废铜以充数的道理差不多。

        俗话说，有比较才能有鉴别。我们不妨就“对仗”中的“合掌”问题，用涂宗涛的《诗词曲格律纲要》与浩飞《格律诗三要素》作一比较：涂宗涛称“关于律诗的对仗，还应该注意两个问题：第一，忌合掌。凡出句与对句的意思完全相同或基本相同，或者上联对仗方式与下联相同的两联，都叫做合掌……第二，忌出句与对句中有同字，在唐人律诗中，此种情形少见。”而关于“合掌”的问题，浩飞是这样表述的：“合掌有两种情况：一是出、对两句形成对仗的语言成分词义相同；二是上一对仗联与下一对仗联在造句组词上方式相同。而寻求相邻两联对仗方式的差别是写诗的要旨，要求是：如果上一联用了主谓结构，下一联就不能再用主谓结构；如果上一联用了偏正结构，下一联就不能再用偏正结构；如果上一联用了动宾结构，下一联就不能再用动宾结构，如此这般，便避免了对仗方式的合掌。此外，还有一个比合掌更被忌讳的情形，这就是用同一字、词进行对仗。如白居易的《忆江南》：“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这副联中的两个“江”字。同样都说的是合掌，谁的论述更精彩，稍加比较，就一目了然了。

        在押韵一章中，讲述完基本规则之后，他还讲到“韵脚避用同音字以及韵脚声调分阴阳的问题。应该说，这样的问题在一些人的写作实践中是非常容易被忽视的。在他看来，押韵是共同音素的重复，而不是共同字音的重复，所以在各个韵脚上应避免用发音完全相同的字，同音字虽然音素一致，收音相同，但由于在发音上毫无差别，就势必造成一种发音上的重复感，从而影响押韵的效果。但是，也不能过于拘泥于这种规则，如果在同音的两字相距较远，在发音上不至于造成重复感的情况下，也可不用计较。如陆游的《书愤》在韵脚上就用了“艰”、“间”两个同音字。此外，提出今人写诗必须韵字阴阳区分开，并举例说毛泽东的《长征》所选用的韵字“难、闲、丸、寒、颜”等就都是阳平字，所以读起来朗朗上口，很有美感。

        我和诗友说，阅读了浩飞兄的专著受益匪浅，决不是故弄玄虚地给他戴高帽，毋庸置疑，就现在网上的格律诗创作而言，标题的制作是很少有人讲究的，读了浩飞的专著你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差距来。为了减轻读者的翻检之劳，我不妨把这一段论述抄录在这里：写标题的规矩有两条：第一条是题目不能与内容有重字，第二条是题目不能与内容重义。倘若一首诗的题目与内容重字，就算是犯了忌讳；倘若一首诗的题目与内容同义，就首诗就等于无题。其实，诗在初始阶段是无题目的，有题目是后来的事。但不管怎么样，诗总是要有个称谓的。于是在内容里已把话说够，再加题目就多余的情况下，有的人就把诗的开头两字作为题目，这方面的代表人物是杜甫；还有些人干脆就写个“无题”，二字来充当题目，这方面的代表人物是李商隐。末了，我们可以下个定义：题目与内容不重义的诗叫作有题诗，题目与内容重义的叫无题诗，当然，直接用诗的开头两字或“无题”二字做题目的诗就更显然是无题诗了。末了，附上我刚刚学习填词时填就的一首和浩飞的酬唱词作为本文的结尾——

        
               满庭芳～步原韵和浩飞

                           蔺德生

        归养还家，眼怀天下，闷时涂抹词章。晚霞观照，平卧更思乡。骑竹儿童岁月，仰头际，闲日春光。怀慈母，汪汪泪眼，顿觉悔无疆。

       真忙，耽笔墨，烦中觅乐，佳婿难当。艾老依家苑，推友交觞，望岁如农处境，众称羡，意志精刚。多来往，酬应唱和，吟社聚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