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奇诗派主编的《杂体大全》(由我主笔编写,400多万字)第五章收有剥皮诗,共43页,此摘抄开头部分,也是看看它“是否是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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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改造 这是旧瓶装新酒的创作方法,通常有减添换糅仿变几种方法。 减,减字减词。有减头的,有减尾的,有减中间的,如缩体诗、缩脚诗。 添,添字。有添头的,有添尾的,有中间添的,有头尾都添的。如加冠诗、添脚剥皮诗、扩体。 换,换字换词换句换序。如改字易字、换序诗。 糅,糅合。如集句,可集一本书的,可集一个人的,可集几个人的。 仿,仿造。模拟别人的句法,甚至可保留部分原词和原句,如拟古诗。 变,改变诗体。如櫽括体和变体诗。 第一节 翻新
一、剥皮诗
剥皮诗是一种仿造诗,通过整容、增肥、瘦身,改头换面。一般是照前人有影响的诗篇的形式,改动部分词句,使之变成一种有新内容、富有幽默感的诗体。 剥皮诗,属幽默诗体。它的叫法很多,或称“剥体诗”、“生吞诗”、“活剥诗”、“生吞诗活剥诗”、“套改诗”、“戏仿诗”、“戏拟诗”、“依仿诗”、“仿拟诗”等。 此体有时被冠以【拟】或【赋得】之名,也称“拟古诗”,如《拟青青河畔草》或《赋得青青河畔草》之类。但剥皮诗与拟古诗还是有区别的。它们的形式都是步前人诗体,通常以前人较有名气的诗做基础,颠倒、删除、增添或改动几个字,甚至沿用部份诗句。内容则以各个时期的生活画卷为基础,使诗作产生新意。但它们的目的不同,一般的拟古诗都比较严肃,而剥皮诗则要用调侃嘲讽口气,使新诗产生与原诗对比鲜明的意趣,妙趣横生,以及嬉笑怒骂、诙谐幽默的效果,达到发泄或鞭挞的目的。 因此创新的剥皮诗的特点可归纳为: 1.它只是借用前人某诗的形式外壳,而内容则绝不相干。 2.它以讽刺的手法表达自己的主题。 3.它所仿拟的多是广为传诵的名篇。 4.它是完整的仿拟,而不是部分割裂。它的上述特点,使其与同题诗、次韵诗、模拟诗、犯古诗等划清了界限。 明·谢榛《四溟诗话》有一段议论:章给事景南过余曰:“子尝云‘诗能剥皮,句法愈奇’,何谓也?”曰:“譬如天宝间,李谪仙、杜拾遗、高常侍、岑嘉州、王右丞、贾舍人相与结社,每分题课诗,一时宁无优劣?或兴高者先得警策处,援笔立就,自能擅场。如秋间偶过园亭,梨枣正熟,即摘取戢之,聊解饥渴,殊觉爽快人意。或有作,读之闷闷然,尚隔一间,如摘胡桃并栗,须三剥其皮,乃得佳味,凡诗文有剥皮者,不经宿点窜,未见精工。欧阳永叔作《醉翁亭记》,亦用此法。” 剥体诗虽剥自原作,但一定要有自己的思想主旨和内容,要在内容和意境上剥出新意,剥出妙趣,剥出力度、深度,真正做到“古为今用、推陈出新”,否则会被人家以生吞活剥的典故讥讽为抄袭。 “剥皮诗”的名称。源于古代《文子》一书:“其文好者皮必剥”。后人把模仿别人的诗文,称为“活剥”;把按照前人有影响的诗篇的形式(架子),改动部分诗句,使之变为一首有新内容的诗,称为“剥皮诗”。 孔乙己有云:“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据他看来,读书人的事只算得“窃”。然而时代进步,时下的一些写书人益发高明,索性连“窃”、“抄”也不肯承认,老的少的有名的无名的,都放心大胆地在那里昔为今用、洋为中用、他人为我所用,一旦东窗事发,不过说些借鉴了、吸收了、引用了、编着了、受到影响了之类难懂的话,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而他们这门“抄”的手艺也当真进化了,绝没有人再像那个唐代人张怀庆,偷人家的东西还笨到要留下“生吞活剥”的话柄。 话说这位张怀庆,做过枣强尉,是个县团级地方干部。他有个很风雅的爱好,就是“好偷名士文章”,把人家的好文字拿过来编辑加工一番,然后改贴“张某原创”的标签。不过他的剽窃手法实在只能用“简单粗暴”四个字来形容。有个叫李义府的,是个大人物,在唐高宗和武则天手下做过不小的官,他写了一首五绝: 镂月成歌扇,裁云作舞衣。 自怜回雪影,好取洛川归。 张怀庆觉得不错,就拿来在每句开头添两个字,改装成一首七绝,充作自己的作品: 生情镂月成歌扇,出意裁云作舞衣。 照镜自怜回雪影,时来好取洛川归。 除了偷李义府,张怀庆还特别喜欢抄袭另外两位名士张昌龄和郭正一,玩的大概也是五绝变七绝类似的小把戏,好比偷吃了东西的人,还老是要在嘴角留下幌子,群众的眼睛即使不那么雪亮,也看得一清二楚,有人就攒了两句话送给他,道是:“活剥张昌龄,生吞郭正一。” 这事最早记在唐人刘肃写的《大唐新语》里,不过刘肃记下的那两句话是“活剥王昌龄,生吞郭正一。”到了宋代计有功编《唐诗纪事》,却认为被“活剥”的应该是张昌龄。后来许多书,包括《辞源》、《汉语大词典》等权威工具书,都只引用《大唐新语》来注释“生吞活剥”,把被“活剥”权判给了王昌龄。王昌龄当然鼎鼎大名,但被“活剥”的那个昌龄到底姓张还是姓王呢?恐怕应当姓张吧。因为那两句话是当时人编的,是所谓“时谚”,李义府、郭正一、张昌龄都是初唐人,张怀庆和他们同时。而王昌龄则是盛唐时候人,比他们几个晚了几十年,张怀庆嘴再馋、手再长,大概也没法儿去偷他的诗,除非他有穿越时空隧道的功力。 被“活剥”的这位张昌龄,他有个哥哥叫张昌宗,和武则天面前的一位红人同名,而那位红人甚得则天娘娘欢心,有人就拍马屁说他是“莲花似六郎”。被“生吞”的郭正一,则在武则天时代被著名的酷吏周兴弄死了—— 周兴就是“请君入瓮”故事里被“请”的那位。 到了中唐大历时候,又涌现出一位“生吞活剥”型的偷儿,史上没有留下他的姓名,只知道他是号称“三杨”的名士杨氏三兄弟的亲戚。杨氏哥仨儿里面的老大叫杨凭,听说这个亲戚也登科及第了,就拿来这人的诗稿翻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竟然发现这位表亲多处剽窃了自己的诗句。杨凭自然万分恼火,马上把这位家贼叫来训斥一通,偷人家的虽然手长、不免嘴短,这位表亲自然是连连道歉并保证下不为例。 杨凭怒火稍平,刚让他走人,忽然想起什么,赶忙又追出来问:“你给我说实话,还有没有偷我别的好诗?比如‘一一鹤声飞上天’这句?”亲戚一听赶紧表白说:“这回您就放心吧,我知道这句是您最得意、最爱惜的句子,所以有贼心没贼胆,还真没敢偷这句。”杨凭听了这才松口气,神情间大有不幸中之万幸之意,说:“既是如此,这回就饶过你吧!”我们不大看得出这句诗好在哪里,但两人既然看得这样郑重,想必是好的。 这些人是剽窃,“剥皮诗”则是创新,是旧瓶装新酒。 “剥皮诗”原本刻意指称的是一种并不高雅的做诗方法,而非诗的自身形式。但当它被人们约定俗成地认可为诗的一种正式体裁以后,其方法是否高雅根本不重要了,大家关注的只是方法运用得是否高明,“剥”出来的诗作是否优秀了。而在事实上,剥皮诗中确实不乏好作品、优秀作品,这些好的、优秀的作品往往不亚于原诗的底蕴和水平,甚至还有略胜一筹的个例。 “剥皮诗”始于何时,无从查考。所见“剥皮诗”较早的是唐代。 根据“活剥”的具体情况和内容特点,“剥皮诗”可剥出若干种,从结构形式上可分为剥皮诗和戏拟诗,从内容上可分为“谐谑剥皮诗”、“翻案剥皮诗”、“讽刺剥皮诗”等,从字数上可分为“减字剥皮诗”、“增字剥皮诗”等,根据“增字剥皮诗”的位置,又可分为加冠诗剥皮诗、添脚剥皮诗,等等。 剥皮诗,属于玩笑之作,内容谐谑幽默,滑稽而赂带戏弄,因而妙趣横生,令人捧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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