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敬之新古体诗论：钱江怒涛抒我怀

学鸣声韵

       贺敬之新古体诗论：钱江怒涛抒我怀

　　作为诗人的贺敬之，有《放声歌唱》、《雷锋之歌》、《桂林山水歌》等诸多新诗名作。而他晚年尤其是在进入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他所集中创作的一大批带有古绝色彩的新古体诗，也是极富艺术特色和思想含量的艺术新花。舒芜先生曾经把当代新诗和旧体诗称作两个“诗坛”。其实，在这两个“诗坛”之间，还有一个相互连接融会而又相对独立的第三个“诗坛”，这就是常常被人忽视和歧视的新古体诗创作。这第三个“诗坛”的代表性人物，我认为最重要最突出的就是贺敬之先生。

      什么是新古体诗
      所谓新古体诗，实际上就是借鉴古典诗歌形式，采用七言、五言诗歌和词曲的基本样式，同时又不拘泥于平仄格律的限制和约束的一种比较宽松自由的诗体。贺敬之在《贺敬之诗书集自序》中说：“这些诗不仅都是节拍(字)整齐，严格押韵(用现代汉语标准语音)，同时还有部分律句、律联。就平仄声律要求来说，绝大多数对句的韵脚都押平声(不避三平)，除首句以外的出句尾字大都是仄声(不避上尾)，因此，至少和古代的古体诗一样，不能说它是无律即无任何格律，只不过不同于近体诗的严律而属于宽律罢了。”概述之，这种新古体诗有以下几要素：一是来自现实生活撞击心灵的触动。二是为了较快较容易地凝聚诗情，出句成章。三是借鉴旧体诗的长处，但不严守旧体诗的格律。四是节拍整齐，严格押韵。比如贺敬之的《登延安清凉山》：“我心久印月，万里千回肠。劫后定痂水，一饮更清凉。”这首诗写于上世纪90年代，和其写于1956年的《回延安》相比，有了更加深沉的艺术感觉和艺术感悟。前两句是诗人对延安的怀念，后两句是作者重回延安的感受。诗是由于现实的触动而引发的，而这种类似五绝的形式又简单明快，易于作者马上捕捉灵感，组句成篇。同时，诗人又在格律上突破了五绝的诸般禁忌，比如“久印月”就是近体诗需要规避的所谓“三仄”，“千回肠”是所谓“三平”，“饮”字和“清”字是所谓“失对”。但是，这首诗读来节奏鲜明，节拍整齐，而且出句都是仄声，押韵句都是平声，这一点与五绝的格律要求又是有一定相似处的。

       另外，诗人在这种类似绝句的新古体诗的基础上，又加以新的发展，创造了一些杂言古体和改良体的词曲样式，读者仍然可以从中感受到旧体诗词的“特殊的语感、节奏、气氛和情势”，但同时又不受格律束缚，灵魂自由飞翔。以五言和七言绝句为主，间以杂言和类似词曲的形式为辅，构成了贺敬之新古体诗诗体探索的完整阵容。

       诗人告诉笔者：“我用过信天游体，用过马雅可夫斯基的阶梯式，用过其他民歌体，也用过完全自由诗的形式，都没有在写作之前就预先设定要创造什么诗体。新古体诗也是这样，主要是因为生活的触发，写作时觉得用这种形式可以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尽管诗人如是说，但实际上他在新古体诗方面还是有着一种比较积极的创作追求，其作品就是这种自觉的创作追求的鲜明例证。贺敬之新古体诗的思想特色

       贺敬之先生的诗歌，有着自己鲜明的思想特色。诗人和笔者谈到他的新古体诗创作的时候，曾经多次提到“忧患”这两个字。可以说，忧患意识像一条红线，串联起一行行珍珠般闪耀着思想光辉的诗篇。说到忧患，并不意味着一律作黛玉葬花状，娇滴滴望月流泪、见花伤情。贺敬之的忧患意识中有着一种特有的自信和豪迈。

       比如《富春江散歌》中这首：“壮哉此行偕入海，钱江怒涛抒我怀。一滴敢报江海信，百折再看高潮来。”他笔下的“百折”体现了忧患，但他充满信心的是“再看高潮来”。诗人借钱江怒涛抒发自己的襟怀和忧思，同时更坚定地表达的是自己的信念和思辨。实际上，这首诗也可以看成诗人自己创作历程变迁的一个极富历史意味的象征。诗人的中青年时期主要在从事新诗创作，他的新诗大都洋溢着激情，充满着明亮的色调，而作者的新古体诗大部分写于晚年时期，当年的才气飞扬一变而为思虑深沉。相对于早期的惊涛拍岸，这些新古体诗变得更深沉淡定，更汪洋恣肆，更辽阔浩渺了。

       这些新古体诗记录着作者的行踪和心灵历程，像是作者的一篇篇感情日记。富春江、长白山、泰山、崂山……诗人笔下山川壮美，但每一程山水都不是孤立的静止的，都染上了鲜明的贺敬之的印记，变成了人化的自然。比如他看泰山，就说：“几番沉海底，万古立不移。岱宗自挥毫，顶天写真诗。” 这是泰山吗？是泰山，但分明更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诗人的形象写照，气象恢弘，掷地有声。这是诗人的情感体验，也是诗人的人格追求。

       再比如他访问长白山天池，就说：“半生常饮未深醉，纵有千喜与万悲。为筹环球大同宴，来倾天池试醉归。” 诗中表达的还是诗人自我的感情态度和人生理念，是诗人的现实忧思和未来向往。

       出现在他笔下的不是闲情逸致和士大夫情调，而更多是对天下大事的深刻思考，是对国家命运和人民前途的热切关注。他说：“艾青说过：‘人们不喜欢我的歌，因为那是我的歌。’这个‘我’就是‘我们’。我们的作品不仅思想内容要反映人民群众的社会生活和理想愿望，而且也要发扬发展人民群众的文化创造力。”了解了诗人的这些创作理念，也就理解了为什么诗人的新古体诗并非“所谓圆熟简练、静穆幽远之作”，其中却总是闪耀着一种别样的心灵光泽的缘故。

       贺敬之新古体诗的艺术特点
       贺敬之的新古体诗，有着鲜明的艺术特点。概言之，有以下几点：

       形式不拘，灵活自由。诗人创作的新古体诗，虽然都有着浓郁的古典诗歌神韵，吸收了旧体诗的各种营养成分，但是这些新古体诗并非是从一个模具倒印出来的，而是有着杂花生树般摇曳多姿的各种自然生态。题材上有咏怀状物、有借景抒情，有时评政论，有咏史鉴今，形式上有四言、五言、七言古诗，还有曲、词等等，非常丰富。

       汲古纳洋，借鉴民歌。诗人作品中既吸纳古典诗词和民歌的各种营养，也有外国诗歌的一些有益的借鉴。博采众长，转益多师，独树一帜，别有风骚。比如《游崂山》：“黄山尽美恐非真，山川各异似才人。崂山逊君云入海，君无崂山海上云。”从中可以看出古人“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的韵味。而《阳朔风景》：“东郎西郎江边望，大姑小姑秋波长。望穿青峰成明月，诗仙卓笔写月光。”这种借东郎山、西郎山、大姑山、小(玉)姑山、明月山、卓笔峰谐音和意象串联成诗的做法，又是民歌中经常可见的妙趣。

       节奏明快，韵律优美。诗人虽然不拘泥于古典诗歌的格律，但仍然保留了易诵易唱大致押韵的诗歌原则，读起来朗朗上口，自然流畅。如《游九寨沟》：“银峰雪谷会众神，重海叠瀑醉客心。我行步步白发减，彩池一照少年身。”前两句的节奏是“2-2-1-2”，后两句的节奏是“2-2-2-1”，既整齐，又有变化。

       理趣盎然，情趣十足。诗人的新古体诗侧重说理的居多，但大都能够做到写出一个理的同时，写出一个灵动的趣字。比如《过镜泊湖》：“君心未眠奔地火，曾误君名为静波。心托明镜非冥静，日运月行此中泊。”这里全是议论，但实际上却由地火和明镜的意象，生发出一种独具特色的艺术发现，尤其是“明镜非冥静”的谐音相映生辉，颇富匠心。

       典从境出，信手拈来。诗人的新古体诗中用典很多。但这些典故大都不是从书本中翻出来的，而是从即时情境中自然出现的，随手摘取，没有生僻造作的感觉。比如《望石老人礁岩》：“观海喜见潮，听松乐闻涛。风雨寻常事，石老解逍遥。”这里的逍遥是指庄子的《逍遥游》。石老人虽然是一个静的形象，解逍遥三字却使其有了飞翔的动感。

       富于联想，巧借双关。诗人的新古体诗中一大特色就是富于联想。特别突出的就是借人名地名生发感慨。比如《题长春京剧团》：“长春有京剧，京剧能长春。”借长春的地名表达艺术长春的祝愿，给人印象非常深刻。再比如《访石花洞》：“欲探真美入下层，地心深与人心同。”借地心和人心的“心”字做文章，形成一个非常精彩的警句。

       贺敬之新古体诗的美学成就
       贺敬之的新古体诗，是伴随着争议成长，也伴随着争议更加广泛地引起读者注意的。作者从1962年开始这方面的写作，到70年代后有意识地集中精力地实践自己的艺术理念，一共创作了300多首各类形式的新古体诗。由于篇幅短小，易于捕捉灵感的缘故，从数量上来说，已经是一大批丰稔的收获了。尽管其中有的作品失于粗疏和随意，但再大的争议，再明显的缺点，也无法遮掩其中的思想能量和艺术光芒。客观评价其美学贡献和艺术成就，应该说现在已经是时候了。仔细系统地阅读了迄今能够找到的贺敬之新古体诗的全部作品，我得出个人的读后感或者结语如下：这是当代诗坛一个新的艺术创造和美学探索，是不容忽视和歧视的一个客观的艺术存在，是诗人创作历程中的一个引人瞩目和深思的精神高地。时间愈久，相信其读者面也定会更加与日俱增。高 昌

之达

我读贺敬之郭小川多一些。
五、六十年代，是这两个人的黄金期，也是他们的时代。
他们的诗那时朗诵的多，有力量，鼓舞人.

千年老猢狲

还是很典型的老干体，他们也只能写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