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如画两老人(散文) 那真情的一幕叫人怎么也忘记不得。 前年年底,我跟着关工委几个老同志下到乡村,一边调查留守儿童情况,一边做一些给老年人送温暖的活动。那天是一个难得的晴朗冬日天气,我们沿着云雾山,烽火村那条狭窄的车道步行。阳光照射在身上,一点都没有冷的感觉。散发着泥土气息的村落恬适而祥和。同行的谭老建议说:“山湾那边有个无儿无女的老妇人家,我们去看看她的情形如何。” 我问:“您老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年我住这个村,开展学大寨的运动,我住在她家的,那时她是队里的铁姑娘队长。可惜后来他的男人和一个独儿子都去世了,算起来这个铁姑娘该超过八十岁了。唉!人生难料啊!”谭老感叹不已。 “在这样的高山村,这样的老人的晚景可想而知有多么凄凉!”我心里受到感染,为山里的孤独老人叹惋! 转过两道弯路,一座低矮的石墙屋出现在面前。谭老把手一指,说:“到了!” 我眼前一亮。澄明通亮的阳光照耀着小石屋,屋前绿油油地一片菜地,屋边耸立着几棵板栗树和柿子树,柿子还稀稀落落挂在树枝上,飞鸟不时去关顾着。一个干瘦的老头依坐在墙角劈柴,劈出的柴块整齐的码在墙下,一只花猫懒懒地卧在老头脚边。七八只鸡很有绅士风度的只有摇摆着觅食。老人见我们来,抬头望着笑笑,继续劈柴。我很是惊讶,小声问谭老:“您说是寡居的老妇,怎么家里有个老头呢?” 谭老也茫然无知。 屋里走出一个老妇,大约有八十一二岁样子,穿着浅灰竖领棉衣,圆点花色罩衣,很是利索干净。谭老一见面就打招呼:“你好,还认得我吗?” “认得,你是谭书记,你当年在我村搞过学大寨的……”那个老妇思路清晰,与老谭“呱呱”的谈着。还搬出两把木椅让我们坐下,接着就进屋去泡茶水。 那个精瘦老头继续劈柴,没有搭理我们。 我们喝着茶水。谭老向老人表示了问候。那个老妇笑容满面,接过了我们的薄礼,还谦虚地道了几声谢谢。 送温暖任务完成了。可是我还不想离开,因为老妇这个小石墙屋一直在阳光下,很温暖。那个铁姑娘老妇也很恬静平和,屋子里也很整洁,陈设很有条理。我就想与老妇多说句话,想进一步了解她的老来生活情况。 谭老也坐下来,老妇与我们谈论着。她坦然地告诉我们:我的老伴中风走后,儿子也因车祸去世了。那时她已经六十多岁了,我对生活感到没有什么盼头,就打算马虎的度过余生。没有想到,他却来了。老妇指指墙边劈柴的老头。 “他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算得是青梅竹马。童年时,他放牛,我割草。他捞鱼,我提篮。就在一九四六年春,我们安排定亲的时候,他被国民党抓去当了壮丁,渡江战役后就随着国民党军队去台湾了。”老妇诉说着。“没有想到这个人还是个痴情汉,在台湾也一直忘不了我,说是有几个女人找他,他都没有答应,老打着光棍。”“真是友情的人啊!”谭老插话。 老妇继续说:“就在我满七十岁那一年,这个老头抓住两岸开放,搞旅游文化交流的机会跑回来了。回来就来找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后来你们就一起了。”谭老问。 老妇说:“他也老了,我也老了,他在战争中被炮火震聋了耳朵。没得办法,也没得其他地方去,我就只好把他留下来了。我们把小石墙屋子整理修补了,去镇里办了结婚手续,就在一起过日子了。” 老妇人说的泪花闪闪,叹着长气。“我老伴走了,这个聋子来了,他一来就自己找活做,人很是勤快的,我赶他几次,叫他走他也不走,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我们把小石墙屋子整理修补了,就在一起过日子了。” 谭老听得入迷。“你们一起有十来年了吗?”谭老问。 “有十一年了。”老妇答道。 我就乘机插言:“您如果真的想赶走他,我来给你帮忙?我到派出所去,找民警来处理他。” 老妇一听,顿时一脸紧张,连忙摇手:“不要不要,他一个聋子,一个痴人,一个可怜的人,由他在这里过吧。” 我顿时笑起来。老妇也笑起来。 “他一个人,我一个人,一天不死,日子还得过。我两个在一起吃饭有人陪着,说话有人听着,我两一起种菜地,一起晒太阳,不孤独,很幸福的……” 老妇人的话里,青梅竹马,地老天荒、望眼欲穿、久别重逢,天长地久这样的字眼一个都没有,但是沐浴在阳光下的两个老人,有小石墙屋子,有鸡群,有花猫,有劈好的柴,老年的日子能够如此,那真是画一样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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