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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随笔:闲聊种地
(2015-4-19晚8点)
巴彦县这汪老太太,小儿子家包了200亩地,我说是小亩子吧。亩,这个量词,她小儿媳张口闭口的用。她们那不习惯用垧,俺们那则垧字漫天,这是小地域内的语言习惯差别吧。
汪家还算殷实,大儿子就三四垧地,也不指望种地,种豆子没什么账算,豆子叫进口顶的嗷嗷叫。汪家老大是木匠,没去建筑工地,只在乡下干些零工,谁家建造民房了,少不得木匠。这种小型建筑队不误农时,木瓦匠一套人马,都是圈里的人手,相互使着顺手。乡村木匠也沾满了现代元素的味道。
的确到种地的季节了,今下午汪家大儿媳来换防,搭火车匆匆赶来,把另一个妯娌替回去。她出过远门,可来这有些发懵,穿了厚衣裳笨笨的,一副农妇在家的样子。家里那哥俩正在整地,破茬起垅,成天起早贪黑顾不上吃个浑轮饭。一春顶个三秋忙,农时来了就嘎嘎紧,一丝一毫也不能跑歪。
512病房里,妯娌俩很认真,交接了伙食费,还记了账。一切俨如互换公文,当然了,她们婆媳相互客套是给外人看的。小儿媳出资五千了,这次大儿媳也带来五千,老太太的四个闺女毫无音讯,她也慨叹,儿媳比闺女得济啊。门口那床的李老汉羡慕她,说,儿媳比闺女管用。他大女儿不满意了,他没儿子,就俩女儿。闺女半个儿,李老汉习惯于把闺女叫儿子,他也想开了,就这命,女儿孝心这人呀也一辈子。汪老太相当的知足,她有点精神头就坐起来,争取早日下地能走,她唠叨到啥时还得靠自己。她老伴过世不满百天,也在这结核院内四科那边住院,抽的肺积水,可肺子生了肉芽,癌,扩散到肝和脑子里,治了也无济于事。老汉临终在大儿子那住了一绷子,他稀罕大孙子。他老儿媳肚子不争气,一个孙女可也讨人喜欢,怎么样都不如带把的正宗。
汪家十几垧旱田,包米播单嘣的,缺苗就一两米远缺一棵,补苗根本补不起。李老汉说,稻子补苗,手工,论“点”,一个点10块钱,一个坑多摁少摁两棵也行,这里头有伸缩性。汪家去年的包米苗,隔一棵,砍一棵,正好够用。一亩地1800株,呼兰这边就密植,小玉米秆子经细,越密越出吖子,还俩棒儿,必须用机器直收,不能镰刀割。李老汉说,稻地发现哪有草,就把它咔吃了,用人背出去,小埂子不得走,哪像豆地把杂草一车拉出去。第二年春就不荒了,发现草,说着忙,饭都顾不上吃。
我说,稻子投入大,包米也较大。锄头挂满把,打一遍蒙药,包米草这么高,三天以后都死了。现在谁还铲地,锄头都挂房巴了。可旱田掸药刺激苗啊,烧得那小豆苗竖喳喳,焦糊着,不等把草弄死,豆子都耗吧死了。雨季来了,疯长一阵子,旱季来了又闹菌啊虫的。叶面肥,生根防烂根的,一遍下来10多垧地两千来块。
老农对每一块钱都那么敏感。他们盼着粮食直补,可到现在折里还未打钱,社会上都说今年的不给了,这说法由来已久。缺了这点钱,日子依旧能过下去,就像鸡生蛋蛋生鸡那样,村庄的烟火总是生生不息。这不,春脖子快结束了,呼兰河大地也快化透了,人们忙着割土豆栽子,也用机器播,和豆子包米差不多,就是播种机的齿轮不一样。现在土豆一遍遍的喷药,起下来,又大又胖,溜光水滑极了,这样的土豆不好吃,但也面得很。纯种的还是各家种的,秋天集市上卖的那些,麻麻癞癞的,才是真的绿色的。种完土豆,绥北平原播包米和豆子即将开始,这场大幕拉开,持续期限相当密集,也就一周左右。
老农盼收成,他们总想让土地打出金疙瘩,可严峻的现实让他们徘徊,豆子和包米祖祖辈辈循环往复。去年,呼兰这边机器收的,包米不是掉尖,就是少屁股,不如手工撅棒子产量高。弄回来,顾不得扒皮,没等上大冻,就打粒了,抢价8毛5一斤。打早了,包米瓤子带着一缕缕的白皮,焐了,有的包米打下来三天,瓤子一攒堆直冒热气。冬底没卖的,上了包米暂子,今春才9毛多一斤,不过绥化这边存量不多。
这是一群朴实的农民,但逢话题几乎都是农时,句句不离本行。他们家里正在忙着,却要牵扯劳力照管病人,这是无奈之举。他们把仅有的积蓄拿来,治病,百姓看病难,入了院,他们异口同声说太贵了,太黑。我开始讨厌这所医院了,它独大垄断,中国整个医疗行业不都这样,甚至比这还黑。我开始怀恋故乡,如果我不入绥化城,可能也不会染上这烂病。我开始喜欢包米瓤子,那才是纯净的生活。听,梦里故乡,女人们开始焐鹅崽鸡崽了,一个忙溜溜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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