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

君顾

    沙滩上有一个孩子，你知道的，他每天独对着蔚蓝，可他从不曾踏上那片蔚蓝，蔚蓝永远是他的前景的。偶尔他觉得蔚蓝在一个遥远处，在贴近信仰的地方。

    于是他每天望天，因为天是他的信仰，看水天一线，看蔚蓝和天交织。一天，一只海鸥死在他面前，折断了那双永远翱翔着的翅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第一次知道“自由”这个词，海鸥的死是自由的终止。

    他明白的，他不会是海鸥，他觉得他是夜莺，低沉的嘶咽是他的诉求。他再不爱天与海的蔚蓝，再想不得天的高，再想不得海的阔，他心寄夜下的天与海，他享用那唯一的一点静谧，永恒的静谧。

    有时他看海上月时是有两个月亮的，他觉得自己是在海里，在月的影子里，他觉得其实人都是，只是幸运的他看到影子外的另一个月亮了。后来他想，也许也算不得幸，但于他而言是幸无疑的。

    他觉得自己看到的是最真实的，但却同样是镜花水月的，是一场泡影似的，是想得见摸不着的，他似乎比以前更聪慧，但好像又更迷惘。这一刻他的前景看不见了，他这样觉得，他更想不得蔚蓝下的自由了，他觉得只是在追，追一场海市蜃楼，但就是这泡沫般的幻影，他如痴如醉。

    他为要寻一个缘由，尖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膛，看着那血淋淋的一掬，他这才知道他失掉的是平常心，获得的是一颗异化了的心，他想，他还有什么前景可言呢……

    但他生来是不同的，他是夜莺的，他这样想。而夜莺是想象不得蔚蓝下飞翔的海鸥的，夜莺有的只是诉求，永远的诉求，这就是他的心了。

    他在追，他乘上孤帆的死船，独身去那大海的漩涡；他在追，他在大海的浪涛中磨成了齑粉，但他不甘心；他在追，他化成了一颗翩翩的冷萤，在半空中，在暗沉中，低低的飞，飞度了黎明和黑夜，为要寻一个唯一的真。

    他不准许自己回岸，尽管他是落水的人，回岸不是他的命，除了去追他再没有命，所以他舍了命也要追，他在追什么呢？他更没有前景的，别人要的是长久，他却独爱扑火的一瞬，他要燃尽的，他的魂，他的骨，他的血，为那炽热的一瞬，还有燃尽仅存的那一点真，那就是他的全部了。

    他更不觉得寻常的快乐，他情愿被月潮吞没的一瞬，那份震感，他渴望，莫大的统摄，弥盖，所以他追，撞一个头破血流都不回头，他追的是影子外的世界，他更要追泡影后的真实，他更要舍弃前景，他情愿只要当下，像一只夜莺，那夜幕下的嘶咽就是全部了，他追的全部。

    偶尔夜莺是咳血的夜莺，但他不在乎，那血里是他唯一的痴真，呕出的全然是他的性纯，他要他的那一点性纯浮出，偿还他胸腔中那仅独一份的痴真。

    他追，他追一条没有前景的路，舍了命……

    他再没有命，他的命献奉给了性灵……

    可是，夜莺的诉求有谁能听？

    可是，更有谁心存他夜幕下的低吟？

清风荷韵

赏读散文，感受情怀，祝福虎年吉祥

诗音敏儿

孤独属于大部分人，世上难得一知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