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霍的故事】

王泽生

【老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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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23下午
一对中年夫妻，他女人说，大夫说他的肺，不如广场上跳舞的老头，欢蹦乱跳的，40岁的人，60岁的肺。穷人得的富贵病。他吃十来样药，头一天检查三千块钱，以后就少了。一个多月他花了两万一了，还不怎么见好，扣扣的咳嗽不止。四五天吃饭不舒服了，胃囊发胀，受不了药劲，尤其吃胶囊总在食道部位漂浮着，很久融不开胶皮，而吃里头面子又怕烧心。特别是绿皮胶囊久久不溶解。你哪块不舒服，大夫给你查哪，他胃炎和十二指肠溃疡。

他终于停药了，准是烧胃黏膜，直吵吵吐三四回了，原来就着小米粥吃药，还夹在吃饭中间吃药，总之都是吐。他也肺积水，一来吃的药劲大，退烧用尼美舒利分散片，一次两片，布洛芬一次两袋。吃完了反弹，还是高烧，不几天就把烧弄掉了。他媳妇很实在。他种完地就熬夜麻将，到老秋割稻子之前，发作了此病。大年初一来的，恰好赶上內五的王春芬值班，和送我来那出租司机一个姓，他叫她二姐。

农村现在正晾包米呢，克东那边生猪掉价了。北边农场那小伙子吕树宝也哀叹，接了他父亲的电话，说牛奶掉价了，完达山收购价一市斤掉价三毛，从三块三成三块了，这样，他家一家去掉所有成本，就赚一百块钱了，还搭着人工。奶牛吃青储呢，他嘱咐家里挤奶少的就闭掉，过些日子夏天就上甸子了，到秋下个牛犊也行。他家投入底子30多万了，挤了一冬的奶也够本了，最近奶价从3块9掉到3.7，在掉到三块六、三块四、三块三。

2
2015-3-23晚饭后
有人花钱有人败坏。依兰县一个老头来哭诉。他领老儿子去延吉看结核病，住院了人家往外撵。从延吉雇车四千块钱来呼兰，他下定决心给儿子治病，来这37天花了四万三，现在一个多月了花了六万三了。当初一入门诊，就说让准备个十来万块钱能治，也没说能治好。现在这个王大夫害怕，说随时有过去的危险，让转院往外撵了。这老头现在骑虎难下，不情愿出院，他死死咬住当初院方的承诺。

来的路上，人没知觉了，胳膊被车的暖气管子烫熟了都不知疼了，就跟死人一样，手上的肉成死肉疙瘩了，没了眼神，仅存一口气。他爹寻思没救了呢，当时他爹在天津，连夜启票赶回来。他家有钱，这小老儿子败坏的也多。他是社会小赖子，打架蹲大狱，出来心理不平衡，学会了吸毒。父亲就不管他了，得了骨结核、脑结核了，还有肺结核，因为吸毒，结核菌进入血液，传到哪沉滞成病灶。这是最终的一种结核。吸毒能产生抗药性，最难治了。而治疗中一旦停药，隔几天再用药，就产生结核菌的抗药性，耐药性就难治了。

他儿子脑袋疼，颅压四百，疼的一蹦一蹦的，一天打五个甘露醇。做了腰穿，从腰部隔三差五抽取骨髓油，每次三试管。容易把人抽傻了。刚来没知觉，手脚捆绑着，差点把人家核磁共振的机器弄坏了。现在可以了，恢复一气了，可以自己坐着，但腰椎穿刺不能翻身。他爹说回去卖房子，倾家荡产也得治啊，这才看得出父子情。他爹弄的那块地皮挨着依兰啤酒厂，两千平米，建筑面积就二百平方，去年盖的，如果占了能值一百五十万，现在也就卖个七八十万。他爹看护，一夜不着消闲，等他老伴回来，就去哈医大找人看片子，看有没有好药。

他们说，內五病区515病房那个小孩很悲催，也就21岁吧，头晚上吸氧很重，不如这个脑结核的重。头天晚上他爹说回去卖房子，借不到钱了，第儿天就拔氧走了，说那屋子快动迁了值一笔好钱。抬借无门，真混到那个粪堆上了，而医院不管你，只要你账户没钱就提前提醒你，不交就立刻给你停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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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24晚上
霍得的是肺占位，有黑色中央肿块，不是癌不是瘤。在哈医大二院待了四天，花掉五千，要求他住院做活检取病理，从肺子上切下一小块要价就三万块钱，原来如此。要他自己签字，他老婆力劝并替他签字，他百般坚持走人，来这瞎碰没想到是结核。
他二叔陪他来的，原来在内一科打算住院，那大夫嘟嘟个脸，他也很酸脾气，就走开了。内六科赵主任和他二叔可能认识，留他，年前没住到分，因为赵主任弄得他高烧，撤了一个药输液的时候。他和人家吵起来了，年后来內五了，这里总是莫名其妙给你多算钱，他找了好几次。
他说哈医大二院把一个老太住院，肺子切掉两次，剩三分之一，才发现是结核病给塞到这来了，这是误诊。霍某也差一点，肺子让人家切的弄嗒乎。原来如此，那年我差一点被切开肺子，也可能是价钱很高，母亲和弟弟们放弃了。那个老太太说肺子都没了，还抗什么结核啊，花了两千块钱就出院了，真够悲催的。这年头到哪都够黑的，大夫没医德。

霍某说，有个人揣了一张存折20万，住半个月小了，肺子上有个大黑块，非癌非瘤。见好了又继续消炎，又变大了，他害怕了，怎么也消不掉那黑影。是结核病灶钙化了，不切掉就化脓，病灶炎症去不掉。他专门去省肿瘤医院，就说切掉它，有钱啊，花了7万多了块。说起这件事，霍某相当的羡慕死了。

4
3月28日，我另一侧是木兰县的老霍，今天吃不下去药，中午他吐了，说大夫给他查了，胃炎和十二指肠溃疡。霍某好几天不下床，成了狐狸蹲仓了，他媳妇很着急，逼他多吃多喝，特别是水果直塞给他嘴里。尽管挂了管胃的吊瓶，吃口服药还是吐。可能是承受不起了，他两口子念叨了一通，前后住院95天，消费四万八了。此前还在家点滴一个月，从哈医大二院来这，年前20天回的家，玩麻将熬夜、抽烟喝酒弄犯了的。这次他决心下周一出院，告诉主治大夫底线别给他动，怕回不去家。他说就可着底线以上的来，加了三组胃药，的确是见效，又能大把大把的吃药了。29日早输液，他媳妇挤在他床上，想起来换药，不料一抬脚，给老霍踢滚针了，他没恼怒。中午他出去遛弯了，除了我和通河县的老高，都出去溜达了。昨夜熬了，今天下午，猫在512写日记。

5
3月31日，木兰县的老霍明天就出院了，他弄了肺CT，没空洞，他很乐呵。他家直穿巴彦县，沿洼兴公路东去，进入小兴安岭的浅山区，他家再有四五里地就进山了。现在婆婆丁、刺老芽等野菜陆续拱土了。

这两天听说俩个偏方，一是野生獾子油可堵肺空洞。我病房的胡龙潭就咳血了，他血管针眼的愈合能力极强，左手背扎了40多个针眼不见了。獾子油，一种常见的中药材，即狗獾的脂肪油，有抗结核的功效。小偏方一则：獾油炒鸡蛋，每天三次，一次一个鸡蛋，不加盐。克东县的老张也这样说。
另一个偏方是关于癌症的，红豆杉的皮。老高的老婆这样说，但没敢直接告诉老霍。

通河县的两口子怀疑霍某是肺癌，我也说她老婆闪烁其辞。哈医大二院说他肺占位，就是长东西了，委婉说法是癌症初期。那要给他活检，手术费三万块钱，他力争来这，年后40多天花销两万五，年前加上哈医大二院的五千，总共四万八了。还是止不住咳痰，今天肺CT出来了，她老婆问唐主任是癌是瘤不，人家肯定地说不是。他片子上有一个大黑块，估计是中央肿块。他老婆很高兴，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又能吃又能喝的，红光满面，这个小个子女人抑制不住喜悦。霍某住院不忘发财，联络病友搞异地农产品倒运，比如往他们那拉土豆，到秋去抓包米，那的包米产量低一些。他邀请胡某到他那，上山玩几天，弄个鱼，捞个虾的。胡某去年飘流过，从呼兰到霍某家也就200里地。明天主治大夫给他拿出治疗方案，回家如何点滴和吃药。明天下午1点半，就在萧红故居门前上车，明天就可充悠的回到家。估计再坚持下去，他兜里的钱也快靠楞了，反正他住院账户快空了。

李玖

现在的医疗技术高明了，但病魔也跟着升级了，一样的病不起啊。欣赏先生美文，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