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黄若初 于 2021-12-31 03:54 编辑
1991年,挪威作家乔斯坦·贾德创作了一部关于西方哲学史的长篇小说,书中通过一种具有童话色彩的方式,即某位神秘的哲学导师向一个叫做苏菲的小女孩传授哲学知识的经过,揭示出西方哲学史的发展历程。这本书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和好评,时至今日仍不失为经典。 该书可以说是一个将哲学通俗化的杰出范例,可以把它作为一本哲学的入门读物,也可以通过它温故而知新。从远古罗马到现代,在每一个不同时期,有哪些为社会做出突出贡献的哲学家,他们主要讨论的题目是什么,一些哲学家的经历和遭遇,诸如此类的问题,书中都详细地做了讲解,随着小说人物在哲学传统中寻求谜团的解答,仿佛整部西方哲学史在读者面前重现。把哲学问题加以趣味化和生动化,顺应了近二十年来欧美哲学通俗化的潮流。当代大众文化对人文科学的冲击,直接导致了哲学通俗化的浪潮;哲学或许不能使生活变得单纯、简化,或许也无法有最终的答案,但它会让人类对于存在充满好奇,从而引发思索。本书做出了一种有意义的尝试——试图说明哲学的主旨并没有其表现出来的那么复杂,反而是单纯、简洁的。 在本书的开头,一位神秘的哲学导师就抛出了一个问题——“世界从哪里来,而我又是谁?”我想,《苏菲的世界》之所以探讨这个问题,其真正的意义在于引导人们的一种思维模式,让人们不再只停留于事物的表面,进而可以透过表面来看到事物的本质,学会用哲学的思维来思考问题。人们提出的问题可能并没有任何答案,但这不是症结所在,因为正是能够提出问题才让我们成为人。地球生物中只有人类可以进行哲学思考,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与进步,当人们不再被物质生活所困扰时,自然而然就会关注自身的精神生活,探索未知,提出问题;只有如此,才能去除偏见、消解迷信、打破惯例,从而避免仓促和轻率,获取真理,达到道德上升华。 柏拉图曾说:哲学起于惊疑。事实上,不论是谁,倘若没有对世界的惊奇和对人生的疑问,就不会开始对哲学的思考。书中先从“我是谁”、“世界从哪里来”等几个简单的问题出发,引导苏菲产生哲学式的思考,对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哲学,以及一些自然哲学家的议题有了初步的了解。 对于作者的这种安排,个人在这里必须说明一点:书中的信息量相当大。对于没有西方文化背景的中国读者来说,在理解方面是有难度的。中国古典哲学缺乏西哲那种依靠理性思维搭建出来的逻辑体系,强调主观感受过多,往往充满了诸如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等人文情怀的内容。现实中,大部分的中国人接触西方哲学的年龄都不会太早,多半是在大学上过一些西哲的选修课,除此之外几乎不会接触任何其他方面的西哲内容。这种现状短时期内是无法改变的。另外,书中的苏菲表现出来的理解能力也令人感到颇为惊奇,现实中14岁的西方女孩其思维水平是否能达到苏菲这种地步,我作为不同文化背景的中国人,对此难免有一些质疑。 读完这本书,让我最为惊讶的是,在古老的西方与古老的东方之间有着诸多相似之处。我不得不承认在面对无法解释的问题时,人们往往试图利用超自然观点来解释。譬如打雷、下雨等。希腊神话就此产生并广为流传,而在遥远的东方国度里也有着相似的神话:女娲用泥土仿照自己的样子创造了人类,以此解释人类的由来;用“盘古开天地”这一古老神话来解释世界的由来。这一切与《圣经·创世纪》开篇里的记载是雷同的。所以有史学家说:各国的历史都是起源于神话。这也是哲学家所说的“神话的作用便是为人们不了解的事物寻求一个解释吧。”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令我很感兴趣。即神学与哲学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伯特为苏菲讲解自然派哲学家的时候,首先谈到了神话故事对自然问题的解释方式,其后是自然哲学家们对此产生疑问,他们依靠自己的理性思考得到答案后,批判了传统神话。这是否体现了神学与哲学的矛盾?在谈到笛卡尔的时候,指出他目前发现的三件事:一、人是会思考的动物。二、上帝是存在的。三、宇宙有一个外在的真实世界。他坚持认为上帝是存在的,他宣称上帝可以保证我们用理智所认识到的一切事物必然会与现实世界相符。这样看来,哲学又是为神学服务的,而不是互相矛盾的。当然,在西方的宗教历史背景之下,无论人们对于神学和哲学的关系有着怎样的认识,神学往往是西方人主要的信仰思维。 其实在一点上,托马斯·阿奎纳曾做出过不少的尝试,神学家兼哲学家的他力图把信仰和理性结合起来,托马斯学派在西哲历史上产生了重大影响。托马斯·阿奎纳曾具体论证了“除哲学真理以外还需要有神学真理”,认为人都应该皈依天主和一个理智所不能理解的目的。所以,为了使人类得救,必须知道一些超出理智之外的天主启示的真理;即使人用理智来讨论天主的真理,也必须用天主的启示来指导。因为只有少数人能用理智讨论天主所得的真理,而且费时很多,错误百出。所以为了使人类的拯救来得更合适、更准确,必须用天主启示的真理来指导。神学所研究的主要对象是天主,天主在存在上并不依靠物质,相反它能够离开物质而存在。研究天主的神学是“第一哲学”,其他科学都从它取得自己的原则,都跟从它。虽然神学可以凭借哲学来加以发挥,但并不是非需要哲学手段不可,而是借助哲学手段来把神学的义理讲得更清楚一些罢了。由此得出结论:神学高于哲学,哲学是神学的奴仆。同时,阿奎那提出:从不同的方面去认识事物,就可得出不同的学问,不应该禁止用天主启示的学问去讨论哲学家用理智去认识的理论;虽然超出人类理智的、不可求得的事物,若有天主的启示,凭信仰就可取得。 上述关于神学和哲学的问题,对于了解另一个不同的文化,有着不可忽视的意义,是研究西方哲学不可回避的问题。也许,在当今现实的科技社会生活里,天主是否存在已经并不重要,但重要的是信仰,一种基于信仰的生活也能很好的给予人们实实在在的安宁与充实,进而体会到感恩和幸福。 读完这本这哲学小说后,我认为作者的初衷是希望当代少年能够像苏菲那样在人类哲学的精神文明下逐步成长,并且在成长的过程中不要失去那份对世界的好奇心,善于发现和挖掘新的事物。正如苏格拉底所说:“真正聪明的人是意识到自己无知的人。”现代经济社会的人,可能对我们所处的社会和生活出现的问题都报以无所谓的态度,回避主动探索和解决问题的行动。这是现代人习惯于这个世界的一种最大的冷漠。安于和平舒适的生活、疲于对自然以及社会的思考,会导致人类的那份与生俱来的好奇心逐渐地流失消退。 哲学,本身就是一架思考的古琴,在疑问的拨动之下,鸣响着智慧的崭新音符。人是一种拥有开放意识的独立主体,应该对所有的未知充满疑问和探索,有哲学的陪伴,我们本身就不再那么弱小。
承蒙译者错爱,邀我作跋,深感信笔难酬,惟愿佳稿早日付梓,窃享荣光!
——黄若初,2021.12.31凌晨于紫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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