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生活的坚强岁月（散文）

黄金山

简单生活的坚强岁月（散文） 如今的老天真是多怪，早起看似晴天，转瞬就是春雨一般的暴雨，淅淅沥沥地下过不停。地里的活是无法继续干了。我只好匆匆回到家里，坐到那相知的电视机前。翻翻网页，读读文章，接着就是静下来写写自己的以往生活，落得个老不痴呆，仅此而已，不敢多求！ 昨日写了《伙食费的回忆》一文，说的是我当年读书交伙食费的一些事宜，那是百姓大多生活艰苦，学生读书的费用都要靠自己劳动去挣来，不像如今的孩子们可以当“皇帝”，做“宝贝”的坐享其成。写完这些好像意犹未尽，悠悠岁月总是勾起无边我的思绪。 1968年10月，一张印着“广阔天地炼红心”的毕业证结束了我的读书生活，“社来社去”的指令把我依旧送回老家。那时我刚满18岁，正式成为生产队里的社员。天天鸡鸣下地，月升归屋，每天挣十个工分，一身汗水换来三角钱的价值。心中时时发问“路在何方？可就是无法挣脱“队”的束缚。父亲灰心地说：“可惜你读的书，派不上用场！”这期间我吃着家里的菜饭，喝着自己用石磨磨出的合渣汤，嚼着奶奶做出的咸菜，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着活着。日子固然简单清寒，可是有一条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不用交伙食费。 1968年12月中旬，集镇上来了征兵的。我认为到部队去也许能混出个前途。好不容易征得父母同意，去报名应征了。我身材固然瘦矮，但还算很健康，体检合格。12月底就到利川人武部换装离家了。军车一路颠簸，第一站到了徐州，随即展开新兵训练。我又过上了有伙食费标准的军旅生活了。 那时节部队战士每天吃饭都有生活标准，分兵种、分地域的不同高低不一。我们是陆军野战部队，战士的伙食费规定为每日四角二分五厘，属于比较低的那种战士生活。不过我们也没有想到去计较，只要天天有饭吃，不饿肚子就行。早上啃几个馒头，喝一碗稀饭，扛起大枪就到训练场去。途中挺胸抬头，高声呼喊“一、二、三、四”，唱着嘹亮的军歌，每一天都是劲鼓鼓的，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艰苦，什么是苦难。中午和晚饭大都是大米饭，米饭尽管饱，你吃多少就添加多少，不过菜是定量的，不可随意多加，因为里面有一点油水或者肉丁，炊事班只给没人一铁瓢。萝卜汤、白菜汤，南瓜汤、海带汤……花样变来变去就这些。我们把“汤”泡在米饭里吃得“呼呼”的，像牧鸭人赶鸭子一样的，把米粒送进肠胃里。司务长几乎每天都要招呼一边：“我们只有四角二分五厘的生活，大家艰苦点。”我们听着，没有计较这个，反正连长排长们都和我们一起吃饭，即使是个病号，无非就是多一个鸡蛋，没有谁搞一点特殊。四角二分五厘的战士生活，标准你就标准吧，反正我们当兵的又不交钱，我们只管吃就是。 我那时各自不高，但是吃饭还是算很不错的。连长湖南人叫莫德恩老是鼓励我们多吃。连长的名言就是“能吃能干是好兵！”我想当个好兵，就带头相应连长的号召，争取多吃一点。我每一天几乎都是要干掉八个馒头，两碗稀饭，六碗米饭，两瓢菜汤。吃完抹抹嘴角就走。连长老是望着我笑，背地里说：“这个小小兵还算吃得的。” 自然我是算吃得的啊！那一次我火车上执行特殊任务，三天两夜没有得到一点东西吃，熬着饥饿尽责。当我完成任务后，连长把我拉到炊事班，要炊事班长奖励我。炊事班长按照连长的预先安排，给我煮饺子犒劳。炊事班长笑迷迷的说：“小黄，你能吃多少我就给你煮多少，包你吃够就是。” 就在炊事班长的款待下，我一次性吃了380个大水饺，两个负责包水饺的战士额头竟然出汗了。炊事班长把这事一传开，竟然成了部队的大新闻。连长笑着说：“小黄，你这一次吃掉了我是个战士的一天伙食费。”我暗中好笑，其实我当时只是知道吃，吃饱就行，哪里去考虑那么多。我对连长说：“那你就把我当你的四个兵用就是。” 还有那次野营拉练，我担任行军宣传员，任务就是跑前跑后的用随口编出的快板顺口溜鼓动战士们不要掉队，起码要比行军的战士多走好多路。连队一天一夜昼夜兼程行军480里，到了宿营地，提前来到的炊事班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吃的。我也是饥不择食，放开肚皮吃，一下干掉八个馒头，四两面条，两碗稀饭，然后才去打水洗脚。在部队里，我还有许多能吃的故事，以前在网页发过，这里不再多述。反正在部队我们就是吃饭训练执行任务，过着简单机械的生活。那四角二分五厘的生活费养育了一批批坚强的能打硬仗的战士。 1973年春，因为各种因素，我被复原退伍了。依旧回到我那挣不脱摆不开的穷山沟。这时我再也没有每天四角二分五厘的供给费了。每日的饭必须自己去挣来才有吃的，因此我依旧“复原”为生产队的一级劳动力，每天去做挑粪桶、耕地皮、扛草垛、收谷粒的活计。这回我该是死心塌地当农民了，为了生活我抓紧苦练劳动技术，磨炼体力，好为自己生活去拼搏。 其实命运的转换就在一瞬之间，村小学突然缺了一个教师，村主任就叫我去顶上。由于教学务实，学生成绩提升快，我就成了民办教师。那时的小学民办教师与农村社员大致一样的按工分分得钱粮，不同的是每月有八元到十元的津贴补助。村小离家不过八百米，我吃住在家里，加上民办教师也不要求在学校吃住，因此这时我没有上交伙食费，每月得到的那八元津贴落得给家里补充生活了。那时节的十元钱真的不简单，可以买一百斤猪肉，或者买一百斤大米。在农村算是好的生活了。因此一般人都觉得能当上民办教师也算是有正式职业的人。我认为自己在没有什么大的前途，就安身立命，决心好好当个民办教师，过一辈子简单的生活。 由于我教学在区内算得突出，我就开始变化位置了，开始在村小教学，后来就到集镇教学，津贴也由八元增加到十六元钱了。这样就彻底离开了土地劳动，专心在讲台上耕耘，当一个比较合格的“孩子王”。1977年底，我直接转正成为国家正式教师，没有工资一下就定到34,5元。（一般的新分配的教师才29元。）命运就把我安定在学校了。春季开学被任命为教务主任，到了离家30里的长岳学校担负那一方中小学教学的领导任务。 长岳中小学三百来个学生，十七八个教师。开着一个师生食堂生活。学生自己带粮食到学校蒸饭吃，每月缴纳五元钱搭伙费。教师有小伙食堂，把自己的“粮食折子”交给伙食团长，由他统一到粮站购买，教师就餐记账，每月按照就餐数量多少缴纳伙食费。那时一般的中小学都有五亩校地，可以种植粮食、蔬菜等。教师也很齐心，按照伙食团长的指派安排的力所能及的，按时在下午参加校地劳动，栽洋芋。种白菜，种玉米等等，每年可以收获二三千洋芋和千多斤玉米，还有各种蔬菜。这些都全部纳入教师的小伙食堂补助，食堂还把教师排成班子。每两人一班在下午推磨，就是磨玉米粉做饭吃。因此那时我们教师能吃饱饭，伙食费一般都只要八九元钱。我们学校的炊事员名叫胡林书，对工作很能吃苦负责，除了给教师做饭菜，还每年利用残余饭菜养育出三四头大肥猪。每到寒假，学校就宰杀肥猪，一次宰杀猪肉四五百斤。这时师生都要报餐一顿大肉，表示学期顺利结束。教师按照猪的成本价钱，每人可以分到十多斤猪肉，拿回家与家人团年。那是在农村，过年有肉吃就是最大幸福。所以教书们都很尽力尽责的教书，把学生教育成才。 其实细细想来，那时的一个国家正式教师也很不容易的过上好的生活。一个月三十来元工资，在校生活费每月要十来元，肥皂，牙膏等小用开支三五元，（还要不抽烟喝酒）只能剩下十几元钱来养家糊口，一般教师是没有余钱来置办什么家具，房产的，更不要说买车一类了。我当教务主任为了准确把握时间，积攒两年才买上一块“上海牌”手表。带在手腕上人家还说我的生活太奢华。如今想来，那时的教师也真是不容易的。“人师难为”“难为人师”啊！ 1982年秋，团堡区办重点初中，我被作为骨从长岳学校干调回。我舍去教务主任的头衔，回到团堡初中当班主任。学校比较大，有五六百学生，三十多个老师。学生食堂教师食堂都具有格局。教师缴纳粮食折子和伙食费，到教师食堂就餐。我那时工资每月四十七元，每月要近二十元的伙食费开支。养家的钱也是极少，父母家人都只能面前维持最低生活。还在团堡初中也有十几亩校地，学校把校地分给我们这些家居农村的教师利用课余耕作。（城里来的老师条件优裕，加上不会劳作，也就不要地。）反正学校肥料不缺，我就要了一亩地来种玉米、洋芋、青菜、包包菜等。我那时年轻，加上不怕吃苦，一边经营班级，一边种植校地，每年可以收获千把斤粮食和千把斤蔬菜。学校按照市价付给报酬，因此我每个月的伙食费也只要十五六元就够了。 学校也养猪。放寒假时宰杀肥猪，放学这天学校就格外热闹，师生开完散学典礼就聚餐。学生八个人可以得到一瓷盆肥肉炖菜。教师则可以坐大席、吃大肉、饮白酒，猜拳法令，就像水浒梁山好汉一样。这个学校有个教师叫李富国，是8201部队退伍的，据说拳头很硬，喝酒吃肉都是个角色，据传言他一顿可以吃下三斤多红烧肉托托。一般教师都有点怕他，见到就有点虚火。李富国就更加虚张声势，在酒宴上发疯叫板。我一个小矮个子，总是不搭理他。当然他也没有把握看在眼里。1984年腊月初八学校放寒假，照样杀猪，照样聚餐，学生们吃完饭离校了。李富国还独自歪在酒席上大肆吹嘘，旁边围着十几个教师听着他日白吹牛。我这次也吃了一些大肉，肚子已经满了。正打算回家，李富国一把拉住我，鼓起像牛卵子一样的眼睛，盯着我说：“来！和我比赛吃肉，你吃赢了就走人。”我不想理他，但是他就借酒装疯，拉着我不放，说：“你这当兵的，哪里赶得到我8201的。”   李富国的盛气凌人引得我的性子也发毛起来。于是我把背包一放，回答道：“来，与你再吃三十块大肉，那个不吃完就是狗蛋子！”李富国见我应战，更加趾高气扬，说：“要得，谁输了就是狗蛋子！”那些凑热闹的老师唯恐天下不乱，都纷纷鼓动我去与李富国决斗。炊事员也把那些冷了的肥肉重新热一遍，端上来让我两比拼。教务长还主动当裁判，选出三五个公证人来计算数量。 我们每人面前摆着三十块大肥肉。每一块都有巴掌宽厚，论斤两没得四斤也有三斤。那场面真是很吓人的。 有两个关心我的老师拉拉我的袖子，悄悄地说：“算了，不必和酒疯子争输赢。”谁知这话被李富国听到，他就一把拉住那个老师喝道：“你说那个是酒疯子。”还把那个老师使劲捏了一把，痛得那个老师一个趔趄。 “真是欺人太甚，哪里像个老师！”我心里说。“吃就吃！干！那个不吃完就是狗蛋子！”我不要筷子，伸出五指就抓起三块塞进嘴里！ 李富国真的不示弱，也抓起肥肉往嘴里塞。……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与这个8201对战，你一块我一块，我吃的二十五块时，肚子就发出饱胀了。 围观的人多起来，不断发出惊讶的叫声，有的看着就摇头。有个老师轻轻地说：“这两个不要命的。” 李富国也哽得脸红脖子粗了。但是他还在拼着命吃…… 面前的盘子里，每人还有五块大肉。 我想必须用计，硬着再吃我可能就会输的。于是我就大喝一声：“看着，我一下吞下这五块。”说话间抓起来就向嘴里塞，还一下全都塞进去了。李富国看到我的这一招，吓得“妈呀！”一声怪叫：“今天遇到对头了，我宁可当狗蛋子也不再吃了！” 李富国晕倒地上，当了狗蛋子。我也乘机吐出嘴里的大肉，跑到厨房里洗嘴去了。…… 那些日子里，我们教师工资低微，生活都很简单，直率的人格里充满坦诚。细细想来那些简单的生活真是充满乐趣！也充满着生命活力！ 命运把我当做苏东坡一样抛掷。后来我调离团堡初中，先是派到偏远的永兴中学，不久又弄到单调的清源中学，后来又到艰难的石板岭高山当小学教员。石板岭学校简陋没有食堂，我自己就上山捡柴，放学后自己生火做饭。反正从那八十九元工资里挤出个人所需的生活费。回想起来，那时节我独自挺立在高高的石板岭上，静心地带着二三十个高山孩子，在学校咿咿呀呀的教学，还居然考出比山下学校还好的成精。如此想来，生活虽然简单，但是也足可以显示我对事业的忠诚，对学生的爱心，显示我人格的正直和坚强！

云迹天涯

语言流畅，描写细致，铺陈自然，有声有色。艰苦的岁月也造就了人吃苦耐劳的性格。

云迹天涯

欣赏佳作，问好忘忧草常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