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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江人家（散文） 黄朝寅
源于广西大板山水源林保护站的拖江，是洛清江上源龙江的一条美丽的支流。她是大板山养育的女儿，生性害羞，总在母亲的绿裙下躲来躲去，不肯离去。母亲只好把女儿交给剽悍的放排汉子，任他们用粗粗的纤绳，强拖硬拽，老半天才拖出母亲的怀抱，于是人们给她起名拖江。 拖江水清，拖江水甜。几千年来拖江水滋润着生命，滋润着文明，孕育出了一个个美丽动人的故事。 在这条支流的两岸散居着许多人家。这些人家从移居水边那日起，就不打算再挪“窝”了。即使遇上洪水毁了家园，他们也不会迁居别处。他们就和水边的水竹一样，即使被洪水拔了根，洪水一退又把根扎入江边的泥土，继续青青葱葱的生存、繁衍下去。 水边人家的生活是令人羡慕的。他们用江水的浮力把大批大批的木头像赶羊一样赶到林业站，然后换回一竹排一竹排的漂亮嫁妆，或者农药化肥。他们还可以在家门口安装一架水车，清流便敲锣打鼓般地跑进田园灌溉庄稼，跑进伙房烧汤做饭，把生命养育得像水竹一样葱翠，像水牛一样壮实。或者在门口安一架水碾，全年磨米和舂米的苦活便由拖江水承包了。几个有头脑的人家，选个落差大的河滩挖渠引水，修建个袖珍型水电站，一家人照明、打米、洗衣、放电视、办小厂，电都够用了。若是个三口之家，还用不完，就扯上黄红二线，把电送过墙去，隔壁的王妈、李大嫂什么的，便也可以享受他们领富之光了…… 获得拖江的种种恩惠后，水边人家把它认作生命之源。因此，在给八字五行缺水的孩子命名时，他们都用拖江水或者与水有关的植物给孩子命名。比如从拖江里舀回一朵水花便是女孩的奶名了；在小河边第一眼看见的是水牛，这水牛便是男孩的名号了。孩子的名字里带有“水”，就如同八字命里注入了一脉生命的旺源，在今后的人生路上，即使遇上了火烧雷劈的大灾，生命之花也不会轻易枯萎、凋谢。 多情多谊的拖江水，不但浇灌水边人家的田地、生活、芳名，也浇灌他们的美丽爱情绿苗。 就说说水边人家的水牛哥吧。他刚二十出头，是个勤劳的棒小子。一天傍晚，他从罗汉果地挑着丰收的果子回来，在江边碰见了自己一向心爱的水妹姑娘，正独个儿低着头在水竹掩映的江边洗衣，他便亮开嗓子唱道： “过了一河又一河，河河水竹凤尾拖。 水竹低头饮江水，妹妹低头可想哥？” 水妹闻声回眸，见是一向待她如亲妹子的水牛哥，于是唱道： “水牛哥，爱水爱山爱唱歌， 可惜江边没好树，鸟过拖江好难落。” 唱毕，水妹伸手进江水里，大概想捧水润润喉咙，水牛哥看在眼里，想在心上，赶先给水妹捧了一捧水递过去，又唱道： “满江泉水喜连连，我捧泉水妹喝先。 靠近身边问一句，这捧泉水甜不甜？” 水妹一边甜甜蜜蜜地饮着水牛哥的深情蜜意，一边甜甜的唱道： “好清甜，哥情融水比蜜甜。 哥有真意接妹去，水煮青蔬比肉鲜。” 这动听的歌声飞到山上，白鸟和鸣；飞入江水，鱼儿跳滩。天上，地下，一遍欢腾。谁知，这情景全被一个过路的调皮鬼拍成了抖音，发到网上，于是他俩成了热恋网红。 然而，更令人眼羡的是，水边人家用这生命之源养一种桃源人似的怡然情致，每天一大早，水边人家的老人们，便呼朋引伴地来到江边。有的听着流水的音韵练气功。有的则信手抛出长钓，钓桃花流水里的红鲤乌龟，钓斜细风雨中的古趣古情。也有握一长杆在手，把大群大群的白毛红掌赶下河“放牧”。而牧趣最雅的要数甘二爷了。每天清早，他都银须飘飘地甩响柔韧竹鞭，把大群滚雪般的北京鸭赶到大水车边“放牧”。那里流水最欢畅，鱼虾最多，成了他的鸭们的乐园。给鸭撒好谷子后，他便扯一把青草垫坐水边，津津有味地看着，想着，也静静地合上古井似得眼睛，嘴里轻轻哼着，不知是诗歌，还是摇篮曲，我想是摇篮曲吧，他用摇篮曲催他的鸭们入梦乡（听说入梦的鸭长得快长得肥）。 抬眼看天,朝霞已经满天，映得老人的脸庞红红的，像过节喝了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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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18 08: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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