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握不到你的手了，父亲！

冬宁

       （父亲去世四年年了）
        我再也握不到你的手了，父亲！自从你去世后，我一直想再写点文字追忆你，可是，心念一动，泪就千行。哭得昏天暗地的，哪里有力气再写字！
         清明节了，父亲，你知道么，每当到了给你烧七的那天，我就做梦，梦见活生生的你！梦见微笑着的你！
        父亲，我忘不了那个黑色的日子：正月二十，阳历二月二十二号，一向连感冒都很少有的父亲，突然间脑出血，大面积出血。当我直奔急救室时，看见父亲你闭目合眼，昏迷不醒，但是你的手仍在动，似乎只有手是清醒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躺在病床上的，胡乱挥动手臂的老人，怎么可能是我那身体强健，精神矍铄的老父亲！
      我说不出话来，泪水流得稀里哗啦，我使劲压抑着声音，因为弟弟不许我哭出声来，怕父亲你听见难过。我握住你的手，抽噎着叫了声“爹......"你的手，明显地回握了我，我再叫一声，父亲你又回握了我一下。
        泪眼中，我低头看着手中父亲的手，八十一岁的父亲，手背没有老人斑，青黑的血管，在黝黑的皮肤下清晰可见。父亲，你的手，硬硬的，全是老茧，这些老茧，刹那间都是尖利的刺，根根刺中我的心。我使劲攥着你的手，抚摸着，生怕一松开，父亲你就会离我而去。
       我忽然察觉，我还是第一次接触父亲的手！记忆里，半个世纪时间里，我居然从未接触过父亲的手！因为是父女，见面或者分别，竟然都至于不握手！是没有接触的机会？
       大约是如此罢。年轻时候的父亲，那双手，是用来做永远也做不完农活的手，是用来养家糊口的手，是用来指挥全村父老乡亲脱贫致富的手，是用来规划领导指挥全乡水利事业的手，还是能够巧匠的手，瓦匠，木匠，苫匠，编筐编篓什么的，经过父亲的手，样样都是精品，比如，我挖野菜的小筐，一直都是我在同伴面前展扬，得意的珍品。
       父亲，你的手，不是用来握住儿女的手啊。你的威严，让你的儿女不敢靠近你，更不用说是握你的手了。现在想起来这个憾事，我懂了你。父亲，不是你冷酷，也不是你不爱自己的孩子，是贫穷的生活压得你喘不过气起来，是一家老小的生计，让你的手，不能停歇，是村书记的责任，让你的手，无暇顾及自家儿女。父亲，除了睡觉，就没见过你的手停下来。
        想到这里，我的心就抽搐着疼，我屏住呼吸，小心地把父亲的手捧在怀里，注视着，摩挲着，眼泪就是止不住......
         父亲的手，一辈子的力气，足以移走太行山。父亲是个好庄稼把式，侍弄菜地，像绣花一样；种庄稼，是预言家一般。哪块地，适合种什么农作物，父亲那是吃得透透的，全村的农家人，都爱看父亲种什么，他们就种什么。我暗暗佩服父亲的精明强干，是行家里手。小时候的我曾自言自语过，父亲，你大约就是为种地而生的吧？
       父亲的手，粗糙，老茧长满，却写得一手好字。钢笔，毛笔，无师自通，我家的春联，一向都是出自父亲的手。可惜，父亲的字，我们姐弟三个都没学来。父亲的手，还打得一手好算盘，下得一手好棋，写得一手好文章。父亲做村书记二十来年，讲话，开会，那是要锣有锣要鼓有鼓，话一出口，就震山响，十里八村，即便是整个乡镇当时都是很有名气的。可惜，父亲脾气不好。同样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往往就多了棱角，尤其是让领导听起来不大舒坦。正所谓，手巧不如嘴巧，也是由于这个原因，父亲一辈子都没升迁上去。
       父亲，你的手，是如此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出现在我心里。你的手，没握过女儿的手，但是，父亲，你的手，实在是养育女儿长大成人的手：你的手，是为女儿做雨披的手；你的手，是为女儿做秋千，推秋千的手；你的手，是为女儿编筐的手；你的手，是为女儿读大学提行李的手，是给女儿写信的手，是翘首以盼女儿回家的手啊！是夜半起来烧炕怕女儿冷着冻着的手啊！是摘下甜瓜梨枣递给女儿的手啊！
         父亲，你的手，给儿女擎起了一片温馨的天空，给儿女开辟了风平浪静的港湾。二月初二，阳历三月六号，父亲，你的手永远地去了，化为青烟，化为灰烬，留在了家乡南面的一座山坡上......
       世界上，还会有这么一双手，为儿女做数不清写不尽的事情么？
       父亲，在这寂静的夜里，我独坐书屋，心被车轮碾过一样。你一辈子在儿女面前寡言少语，临终，也没半个字留给儿女。也许是弥补一辈子没握过手的缺憾，你最终留给我们姐弟三人的，就是这双硬硬的布满老茧的手，你使劲地攥住儿女的手，不停地摇晃，甚至把女儿柔弱的手握得黑紫了，你眼睛定定地瞅着你的孩子，父亲，你想对我们说什么啊？你把要说的话，都放在手心里了？
        可是，可是，我的老父亲啊，我再也握不到你的手了！
       父亲，我尽力不哭。我知道你不喜欢哭泣的孩子......

冬宁

清明节过了。父亲，您在地府过得可好？有没有想您的孩子呢？父亲，我尽力不哭，可是我还是哭了，尽管我知道您不喜欢哭泣的孩子！

楚云深

读来心酸，问好冬宁！

阳光哥哥

冬宁 发表于 2015-4-7 07:36
清明节过了。父亲，您在地府过得可好？有没有想您的孩子呢？父亲，我尽力不哭，可是我还是哭了，尽管我知道 ...

感人肺腑

冬宁

楚云深 发表于 2015-4-7 12:17
读来心酸，问好冬宁！

云深好，对不起，俺以后不写这样的文字。

冬宁

阳光哥哥 发表于 2015-4-7 19:07
感人肺腑

阳光哥哥别哭，你一哭，俺也要哭了。

丁若水

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似羽轻盈

父爱如山啊。文字饱含深情。
人总有离开的那一天，81岁，也是高寿了。
问好先生。

冬宁

丁若水 发表于 2015-4-7 21:35
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谢谢若水妹妹。

冬宁

似羽轻盈 发表于 2015-4-8 23:51
父爱如山啊。文字饱含深情。
人总有离开的那一天，81岁，也是高寿了。
问好先生。

谢谢轻盈。

似羽轻盈

冬宁 发表于 2015-4-9 08:07
谢谢轻盈。

不客气，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