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中有 “我”之立足点
古人好像这样认为:诗中有我,情我融一;诗中无我,不如无诗。古人写诗,有感而发;我之所感,与人有别。用现代文学理论的话说,这叫做诗写个性,写人之个性在某时某地的一个特点环境下的所感。人在一定的时间地点所发生的感情是显示其当时的个性的,用诗的意境表现出来,这个性既有别于他人,也不重复自己。好比表现风月,公子是“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土匪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李白对月的感受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杜甫的感受是“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诗中之我,有明写,有暗写。如写秋,“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明写我独立寒秋所见所想。如写冬,“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暗写我初到陕北之所见所想。独立寒秋所见所想之后,明说我之感叹“问苍芒大地,谁主沉浮”?!到陕北所见所想之后,是暗写回答“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独立寒秋,只是诗人之独立寒秋,所发生的只能是诗之所见所想。北国风光,则可以是别人也有同样的所见所想。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这里的春花秋月只是起兴,并不是作者同时既见春花又见秋月。诗人所要表达的,是其时的“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时间。诗人是立足在昨夜东风,昨夜明月之时。
诗中有我,写出真实,其实是很难的。难就难在必须是真实。老干体为什么不难?因为不必诗中有我,写万人共同的感受就行:三月清明,十月国庆,千人一面,千口同腔,看不出是张三的诗,还是李四的词。非老干体写三月清明则不同,假如他写所祭者是那年吃尽树皮饿死的,还是某时生活无忧老死的,其感情就不一样;写十月国庆,所歌者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其感情也是大不一样的。 写老干体诗的目的非常明确:写五一,写七一,写清明,写端午,主题都很集中,只是没有诗味。而在产生老干体时代的同时产生产生的新干体,则没有什么主题目标,只是用一些共性的佳句组合而成的花呀梦呀的诗,不知他在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他的诗写起来十分得心应手,春花不合平仄就换成秋月,不管立足点是春还是秋;柳绿与枫红对仗很美,就拉在一起成联,忘了柳绿枫红不会在同一个季节里发生。特别自由的是写梦,谁也不知他梦见的是讨媳妇还是升官发财,写进诗里那简直是“无边光景一时新,自有源头活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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