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寒露次日迎张家安兄抵广州分韵得从字
天连秋水与谁逢,辽海来询粤海踪。一席频传仙酒态,半窗斜对火炉峰。高楼望处云初起,逆旅归时露渐浓。回首潇湘桥畔路,清风明月待相从。
辛丑新正送熊老师赴粤
次第筵开雅望崇,诗城酒阵问谁雄。洞庭烟水珠江月,庾岭梅花岳麓枫。牛耳重来盟旧约,马蹄归去伴春风。唱随清发蜚声久,只在云泉小苑东。
辛丑立秋前一日与樵哥瑗瑗戴兄寤堂小阮雅集
大疫摧藏熄复燃,萧疏街巷酒旗悬。此逢危辙知高谊,且许粗肴作寿筵。乘兴戴舟随处访,礼贤陈榻至今传。坐深一叶惊时序,莫把秋声付管弦。
天问诗社年刊卷首语 悠悠彼苍,胡为摧藏?大疫忽作,辄见国殇。庚子岁初,才起江城、旋及九夏,万径俱封,百工尽废,党政积劳,黔黎多事,然坐对仓皇,竟无一策。念及屈子“伯强何处、惠气安在”之问,惟发浩叹而已。 予少喜《楚辞》,至《天问》一章,念其被髪行吟、颜色憔悴,辄中心郁郁,频有叩天揖地之想。居于庙堂而见逐,放于湘澧惟相哭,一腔有恨,四顾无人,纷杂百感,惟日月列星、鸱龟鬿雀可仰而问之。及长,读邑志,及花园洞,谓为屈子读书之所也;若凤凰山,旧有台阁,则其考识之地。予后先生也晚,口诵离骚,手扪遗迹,凛凛然、孑孑然,亦遗世而生怆。 其后,检读晋傅玄之《拟天问》,梁江淹之《遂古篇》,唐柳宗元之《天对》,明方孝孺之《杂问》,及清人李雯同名之作,俱怀义慕名,非陵谷变迁、王朝更迭可拘限也。究其因由,诚如洪兴祖之谓:“遂古以来,天地事物之忧,不可胜穷。欲付之无言乎?而耳目所接,有感于吾心者,不可以不发也。欲具道其所以然乎?而天地变化,岂思虑智识之所能究哉?天固不可问,聊以寄吾之意耳。楚之兴衰,天邪人邪?吾之用舍,天邪人邪?国无人,莫我知也。知我者其天乎?此《天问》所为作也。”兼之香草美人,可寄忠悃;恶禽臭物,以比谗佞,此皆历代仁人志士作诗之宗尚,问之邑中诸子,岂有异哉? 盖吾邑桃江,古湘澧之地也。屈子“朝发枉渚”“乘船上沅”而“入溆浦”,必儃佪其间,“迷不知吾所如”。而遗风流俗,被泽甚远,乡人闻其事感其情,乃筑台立阁、刻像作铭而为之祭。殆至明末,些庵老人郭都贤卓荦挺拔,虽遭逢乱世,然禀性严介,风骨崭崭,至京都陷落,悲愤不食,生平抑塞磊落之气一泄于诗,直如屈子之跼天蹐地也;清光绪间,肖大猷才气超迈,洒脱敏捷,以《天山南北考》《续方舆纪要》《如园诗集》诸书名噪一时,每一纸出,四海争传,世有“江南才子”之目,然泼墨挥毫,多涉家国,则又若屈子“眷顾楚国,系心怀王”也;顾自民国肇造,变乱纷乘,夏思痛去国避倭,并及南亚诸地,以奔吁既久而响应者寡,乃效屈子自沉于长江,冀世人奋起自救。呜呼,不有屈原,岂见《天问》;不有《天问》,岂得诸公蹈厉奋起之志哉?又后若干年,岁在癸亥,政通人和,百废具兴,邑中诸公倡建诗社,以“天问”为名,欲膺其忠贞之质、体其清洁之性而加以发扬,庶几怀瑾握瑜且有所报于家国焉。 噫嚱,屈子之去于今,夫二千有三百年矣;而诗社之建,距今三十有七年焉。电火光阴,不过一瞬,岁之短长,讵须细较。然执《天问》以质诸子:“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或懵然不可答,是知天不可问也。然则,何可问耶?观屈子之行,以忠諫而失宠,因蹲循而见绌,至事不可为,则甘没于江鱼之腹,不肯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温蠖。故可问者,唯一己之本心耳。扪心而问,循心而行,于此疫情复发、士庶惶惑之际,持与诸公共勉焉。 庚子冬月廿八,深南张月宇书于长沙寓舍 张月宇,笔名深南,桃江县鲊埠乡人。湘天华诗社社长,曾获《诗刊》陈子昂2017年度青年诗词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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