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狮 于 2021-7-27 10:09 编辑
第四,唐诗与今诗可以一样解读吗? 请大家再看一遍,蒙曼教授对第一句诗的解读: “…‘朱雀桥边野草花’写的真美呀,朱雀桥横跨南京秦淮河上…”“最引人注目的是桥边丛生的野草和野花” 请大家再仔细品味一下:这像是在解读唐诗吗?这与解读一句今诗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不错,中间还有一句“桥上…,是谢安所建。” 晋代有叫谢安的人,唐代也可以有。宋代,明代,清代,还有现代人,都可能有姓谢名安的人,听众又凭什么,就不可以认为:蒙曼教授所解读的,一定不是宋诗、明诗或者现代诗呢? 换句话说:这句诗,不只刘禹锡可以这样作,其它朝代的人也可能这样作。毕竟,刘禹锡没有申请专利,就算申请了,也早过期了。当然,前提是:只要这座桥还在,只要这个桥边还能长草。那么,“朱雀桥边野草花”这句诗,哪朝人不能作?不仅宋人可以,明人、清人可以,我们现代人,也一样可以。 我想,也一定会有人愤愤不平:“不论哪个朝代,这句诗不都这样讲吗?” 当然不是的。这句诗,如果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那你想啊,是大学生看不懂,还中学生看不懂呀?还需要蒙曼教授来解读吗? 一首唐诗,只有把它放在唐代的历史背景下来解读,它才是一首真正的唐诗。如果你把它放在宋代的历史背景下来解读,那它其实就是一首宋诗了。同理,你把它放现代的社会背景下来解读,那你所解读的就只能是一首现代诗,或者,已经被你现代化了的“唐诗”了。 显而易见,蒙曼教授的解读,就是把这句诗,或有意或无意的放在了现代的时代背景下了。 现在我们所看到的“朱雀桥”,就是一座仿古的现代建筑。它“横跨南京秦淮河上”,古色古香,完整又干净,自然是很美的。如果再配上,蒙曼教授所想象中的:“最引人注目的是桥边丛生的野草和野花”,说美不胜收也不为过。 但经蒙曼教授这样一解读,它就不再是刘禹锡的一句唐诗,而只能蒙曼教授所作的一句现代诗了。也就是说,与刘禹锡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那么,把它放在唐代或现代的背景下来解读,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无论“秦淮河”还是“朱雀桥”,它们首先,都是一个汉语的语词或词汇。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它们所代表的概念是不同的。其内涵与外延,都会随着历史的演变而演变,但是,这个语词却没有改变。 比如“小姐”这个词,它从前是指大户人家的女孩;而现如今呢,它却与卖淫女相关联了。 正如我们说一个老人,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与说某女孩,是个做“小姐”的一样。前者就是在“从前”的前提下讲的,而后者则是在“现在”的前提下讲的。虽然都是用“小姐”这个语词,而所表述的概念,却是不一样的。 对于我们现代人来讲,“秦淮河”这个语词,所表示的,就是某处的一条河。而在晋代呢?它就远远不仅仅是表示一条河了,它还表示一条水街(上文说过,从前交通主要靠船和水路),它还是全京城,乃至全国的商业中心,还是一个文化中心与娱乐中心。而在晚唐呢,它所表示的概念就又不同了。它不仅表示一条河,还表示它曾经无比兴旺,却早已没落了的一条水街… 蒙曼教授对“朱雀桥边野草花”解读,显然是她对一句现代诗的感受。而晚唐人对这句诗的感受,正好与之相反。 为了让读者能有与唐代人差不多的感受,我们且换个地方,换到上海。我们知道,上海有个大名鼎鼎的南京中路。我们就说:“南京路上野草花”。或者,换到北京:“芳草萋萋王府井”。试问,谁还会有蒙曼教授所解读的:“写的真美呀”那样的感叹呢? 或曰:南京路上有野草不正常,王府井芳草萋萋也不正常,可是桥边长草不是很正常的吗? 问题就在这里。现代的主要交通工具是车,从前的主要交通工具是船。晋代,或整个六朝时期,秦淮河都相当于如今的,一条时常堵车的公路。那时的桥边也是人们常常靠船上下的码头。这样的事,在如今水乡地区,还在天天发生。试想,晋代的朱雀桥边又怎么可能让它长草呢? 然而,在晚唐,它不仅仅长满了草,还开了花。 为才是刘禹锡的一句唐诗:“朱雀桥边野草花”要向读者表达的意思。 不用说的,晚唐时期的“朱雀桥”,也早不像晋时那样,光鲜亮丽了。 可惜,原诗的这些内容,我们的蒙曼教授,也都没有看出来,没有解读出来。 最有意思的是:蒙曼教授自然看过前人的解说,也一定知道这首诗大概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如何与自己的解读联系起来。 请看,我们的蒙曼教授接着说: “草花”前面按上一个“野”字,这就给景色增添了荒僻的气象。 在传统诗词里,带“野”的句子多去了,是不是都给“景色增添了荒僻的气象”呢? 比如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春夜喜雨》杜甫 比如 :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淮中晚泊犊头》宋代:苏舜钦 比如 :平野春草绿,晓莺啼远林。《零陵春望》(柳宗元) 我们再回顾下杜甫的《春望》: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这个“草木”一定是“野”的吧?它有没有为“景色增添了荒僻的气象”呢? 这在诗词理论上叫做:“景由心生”! 满目美景的人,心情一定是大好的。满目“荒僻”的人,心情一定是不好的。 然而,前两句还:哇,“写的真美呀”,还“最引人注目的是…野草和野花”——也就是心情大好的蒙曼教授,一转眼,这个“真美呀”的“野草和野花”就又给“景色增添了荒僻的气象”——也就是说,我们蒙曼教授,心情又不大好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实在搞不清楚了。 不过呢?我还是衷心地祝愿,我们可敬可爱的蒙曼教授:心理健康,没毛病。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