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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丑男（散文） ------兼回复一家文化研究会 今日上午九点，我去镇邮局办事，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一个个大大的信封，里边的纸片很硬，厚厚的，显得很沉。信件是从北京西四环南路寄来的，署名是一家很有权威的研究会。我打开一看，果然在一页很漂亮的封面上，还有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我的彩照，还印有我当年事迹的文章，一张感有鲜红大印的通知书，说我“已经通过审核，被《大国军魂·国防英贤谱》收录。向我祝贺……”类似这类的信函我至少收到一二百回了，因此毫不奇怪，只是旁边的垃圾桶里又增添了分量 。 毛主席早就告诫我们：“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不算什么“英贤”，更不敢沾上“大国”一类的字眼。我也不图这些虚名。因为我自己知道，我充其量只是乡村里一个最丑的男人。 一个男人要承认自己是“最丑”那是需要勇气的，只有他在彻底围剿了虚荣心之后，才敢于承认。就是我的承认也不是一件轻松之举。 人生中的许多事，往往是有奈何与无可奈何兼而有之。我因为脑部左边有一道深约七八公分，长约三四公分的伤痕，我想到市残联去办理一个伤残证明。我去那天，遇到十多个或多或少的身上有伤缺的人在哪里说话。他们当中，有骂上天不公的；有诅咒命运无情的；有埋怨爹妈遗传不优秀的，有抱怨幸福不砸脑袋的，有悲叹世人以貌取人的……，还有一位小青年，说是因为脸上有“青春痘”而被女友拒绝恋爱的。我站在这些“丑男”中间，也就情不自禁的回忆起自己的“丑”样子来。 我只是丑男自诩，倘若真的要举行“男子选丑”，不走评委的后门，我就是美不成，丑不就了。我不是侏儒，身高还是有1.65米，肩膀也平，不溜肩，虽然像一条老黄瓜，但在视力不佳的人面前也看不出肥胖；平生也参加几次运动会，虽然没有捧到什么“杯杯”“奖章”，但是健壮的双脚也还是没得一个鸡眼。按五官的审美标准，我的五官大体位置还是合理的，只是该大的小了，该小的大了，该高挺的偏偏趴下了……至于头部那点伤是在部队训练时留下的，隐藏在头发中，一般还看不出来。 一个人的美于丑是与生俱来，无法改变，那些热衷于整容的，花些高价钱整去整来，结果也没有几个整成“西施”或“貂蝉”来。我一个乡下人，丑就丑点吧，只要能吃粥喝水就好，因此从没有动过整容一类的外门邪念。 我十来岁时，偷偷利用母亲梳头的机会，站在母亲身后，偷偷借镜子来照看自己，想找出自己长得丑的地方。为此，我还在镜子里做个几次鬼脸。我自己没有看出自己长得丑，就大胆问母亲：“妈，我长得丑吗？”妈妈一笑，却说：“一点不丑，小伙子还算标致！”这样一来，我一直认为自己还长得不丑。 可是，我终究还是知道自己长得丑了。 那是我当兵的第二年春天，连部根据上级要求，推荐一批文化知识较好的兵去保送读大学。不是自己吹牛，论文化基础我是全连最好的，可是结果我却没有被选上，没有被保送去读大学。原因就是我不如那个嘴巴皮厚的长得美，录取的人说：嘴皮厚实的人，才可以吃得下大鱼大肉大酒，嘴皮薄了没得福气。于是我还是只好当我的傻大兵。但从此我就总觉得自己长得太丑了，主要是嘴巴皮太薄，不会穷嘴博说。 还有一次，也就是再一次证明我长得丑了。二十一岁那年，有好心人给我做媒人，要把市城里一个漂亮的女孩介绍给我。我好高兴，就把自己打扮得亮亮的，跟着媒人去约会那个女孩。在市城的大广场，我和那个女孩见面了。女孩还真的很漂亮，不说比得上王昭君，起码也有点像蔡文姬。我当着媒人，说出了我喜欢这个女孩的真心话。可是那个女孩却说：“这么小的个子，哪里比得上吕布。”于是约会不成，漂亮的女孩去找她的“人中吕布”去了。于是在我心里，我就认定我是一个丑男。情人眼里也不出东施了！ 但是，丑男也得活下去啊！ 生活迫使我找到丑男的人生位置。因为丑男无法以他的外貌取悦于他人。人家一个“玉树临风”就可以得到好的工作，得到优厚的关照，可是丑男不行。他的靠吃苦，靠卖力去干实事来展示自己的内心本质。丑男的业绩必须靠他用意志、道德、胆魄、才华的超人一等去挣得。因此丑男要获得一点点成功，就要付出俊男几倍的汗水和努力。 我是丑男，我只有独自发奋的奔跑。奔跑中还不能违纪违规，不然那就下场更惨。丑男只有在奔跑时“有幸”栽个大跟斗，摔得鼻青脸肿还不哭泣。只有这时丑男也许有幸得到一句表扬“这家伙还有牛！”那一次，我与连长一同起早去跑步，途中连长遇到一条恶狗，把他追得无处藏身。我就勇敢的扑上去拼命与恶狗厮打，结果我打败了恶狗，连长才吐出一口气来。为这事连长在军人大会上大声表扬了我：“小黄这个小子真的有种！” 我这丑男，为了是自己“更牛”，为了更“有种”，我就必须坚韧；我就必须坚强。在部队执行“三支两军”任务，一次受到“造反派”的队伍的围攻，面对“造反派”木棒、砖头，我心里很是胆怯，但是表面我还要表现得宁死不屈，勇敢的去面对这些木棒。那次执行一次特别任务，在火车上饿了三天，我还得装出精神饱满。直到完成任务，才回到营房吃了380个大水饺。那次执行军农任务，我们到微山湖割麦，行军途中，我为了减轻掉队战友的负担，我竟然背上了五个背包，肩膀上压成一座山。就因为这些，战友们和连队领导才最终没有认为我很丑。退伍后，我成了“孩子王”，从集镇初中到高山村小，我都是用“牛劲”做工，直到58岁，还当着70个孩子的“大班头”。那次受市教育局借调，去城市一家私立初中教学，那些学生成绩差，品德也不大好，我总是以“韧劲”和“牛劲”对这些孩子进行教学。结果在中考时竟然夺取全市“三个第一”（及格率、均分率、有份率），私立校长赞赏，连那个教公立学校的湖北名师也赞叹不已，自愧不如。 正是我的外貌丑造就了我的处事原则，是我在人生中无论走到哪里，都保持对自己的警戒之心。我心里常常对自己说：“你相貌丑，做事千万不能再出丑。”因此我几十年的工作中还没有出过一次洋相。领导交给的工作都算完成得比较好。这样一来，人们就似乎不大在意我那其貌不扬的外貌，到是觉得我这个人工作还有点能力，感情也就郁结在心灵中。 美是一个天赐的财富。但是丑经过修炼捶打磨砺后也何尝不是财富。以我之见，前一种财富是现钞现大洋，可以随时挥霍支付；后一种财富是支票，只有盖上德行，意志、智慧、才华等印章后才会被承认，才能去使用。前一种财富是有时间限度的，而后一种财富却可以使用终身。你看，多少美女，帅男青春时得意非常，一旦红颜褪去，皱纹上脸那就黯然无光了。倒是那些丑貌人，能够安然的无声无息的活下去。 相貌丑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卑。在人的一生中，美男与丑男的机遇固然有差异，但是还是差不了多少。你看除了“选美男”外，还有哪里不准丑男进出的地方！有的人外貌的确长得美而中看，但如果他的心灵是蛇蝎有无才华，人们还会喜欢他吗？卑鄙的灵魂怎能够承受奢华的包装？ 我是丑男，但无虚假，我就是我。我用我的大嘴唱歌，我用我的小眼睛看“庐山真面目”，我的鼻子不够雄伟，但是我没有把它从岗位上撤下来的打算。我就是我，那怕再对不起人们的眼睛，咱也只能是放任其丑了。我想得很宽敞，人俊人丑，都是来世走一遭，俊男丑男都是化为一坯黄土。我不论丑到何种程度，都是这个世界上的“独一个。” 我面对我的丑貌，我觉得是自己内心有勇气。今生今世我注定是不能以美貌谋到福利了。因此，我不要那些虚假的桂冠来戴在头上，什么“英贤”“才俊”之类，我早就嗤之以鼻，不管你是哪里的研究会，编委会都感染不了我。咱们是丑男，就是以自己知识的不断求索和人性的完美来作为立身之本。如今已经逾越古稀，就更要坚持以自己的修炼来达到圆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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