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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山有乔松 于 2021-5-30 07:30 编辑
《庐山瀑布》,徐凝所作,云“虚空落泉千仞直,雷奔入江不暂息。今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东坡谓此诗“恶”,或贬之太过,然亦确乎难当一“好”字。尝试言之。“虚空落泉千仞直”,见其形;“雷奔入江不暂息”,闻其声;“今古长如白练飞”,一比喻耳;“一条界破青山色”,谓以瀑布为界,分青山为二,虽见气势,然亦无甚高妙处。且通观全诗,庐山瀑布如一幅画,始终挂在读者眼前,徐凝但将图画转换成语言而已,全诗板滞,少想象,乏灵气,更无余味。以东坡观之,岂非“恶”乎?
至于《望庐山瀑布》,李白名篇,妇孺成诵。云“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亦尝试言之。“日照香炉生紫烟”,不言瀑布,但言紫烟,虚无缥缈,恍若仙境。“遥看瀑布挂前川”,此句平实,承上作一诠释,将瀑布推到读者眼前。起句虚,承句实;起句朦胧,承句清晰;庐山瀑布摇曳多姿。“飞流直下三千尺”,极尽夸张,为结句蓄势。“疑是银河落九天”,此句天才之笔,盖银河在天,瀑布在地,一笔沟通天地,读者不只见瀑布,更见其自天坠地,飞流直下之势。且“银河落九天”五字,读者似见其形,而难言其形;如闻其声,而不可状其声。虚实相生,意味无穷。
清人赵执信《谈龙录》载王士祯、洪昉思与赵执信三人论诗,洪昉思以为“诗如龙然,首尾爪角鳞鬣一不具,非龙也。”而赵执信以为“神龙者屈伸变化,固无定体,恍惚望见者,第指其一鳞一爪,而龙之首尾完好,故宛然在也。”洪昉思之龙,盖绘画之龙,雕塑之龙,虽完好而无生气。赵执信之龙,盖神龙也,见首不见尾,而又宛然如在目前。今以庐山瀑布为龙,则徐凝之龙,巧匠雕绘而成而已。李白之龙,则可见又不可见之神龙,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安用雕绘耶?“古来惟有谪仙词”,其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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