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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姑,天堂福地可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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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5 23:42: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孟小清 于 2021-1-16 10:48 编辑


                                   老姑,天堂福地可安




       老姑虚龄66岁时,我曾写过一篇贺寿的小文,表达了真挚的祝福。当时老姑很高兴,真可谓笑靥如花,笑容灿然。过后我又想,将来在老姑80大寿的时候,我应该为我一向敬爱的老姑再写一篇更加真情充沛的文字,讵料,天不假年,剥夺了我向老姑表达“至纯至美情愫”的机会。古语云,“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可老姑,您这位一贯谨遵正道但行善事的好人,却没有得到上苍的眷顾,在您刚年满古稀的时候,就不幸离开了人世。这一天,是2021年1月3日(21时38分)。   
      老姑姓常名国华,是父亲的幺妹,其名字普通,人也普通。老姑曾有两个姐姐,颜值都不低,学习都很努力,而且成绩也都很好,但都不幸早夭。用老姑的话说,两个俊的走了,留下了她这个“丑妞”。于是,老姑便成为我惟一的亲姑。其实,老姑相貌也不丑,只是不很出众而已。      
       由于家贫,老姑连初中也没念上。又因年幼丧母,从小靠祖母拉扯,在艰难窘困中慢慢长大,因而养成了独立坚韧的性格。老姑尽管读书不多,但对人对事,很有主见,很少随声附和。在村里和老姑同辈的姑娘中,老姑虽然相貌中等,但其伶牙俐齿,会令许多“对手”望而生畏。但是,老姑心地善良,待人真诚,从不惹是生非,无故树敌。因此,在屯中,老姑的风评,基本上都是正面的。      
      老姑生于1950年年末,比1955年出生的我年长5岁,比1951年生人的姐姐仅大一岁。如此微小的年龄差,有时难免会造成“平辈”的误会,但在老姑身上,其长辈的风范,是显而易见的,她对小辈的恩德,每每表现为惠风拂面的和煦与温馨;而其所谓的严厉,也不过是佯装发怒的拧眉瞪眼。其实,在老姑的心目中,我和姐姐都是她的“宝贝”。即便我们偶尔犯错,老姑也鲜有疾言厉色的时候,更不要说出手教训了。在我和姐姐的童年,最美好的时光,最愉快的经历,最幸福的感觉,莫过于紧跟老姑,走亲串友,开展“外交”。计划经济时期,亲戚们家境虽不宽裕,但对于姑侄(女)三人组成的“访问团”的到访,总是倾其热情,力求展现出最大的诚意,“最好的奉献”。在老姑的率领下,我和姐姐几乎走遍老家附近的几个相邻的村乡;大兴堡、虹螺岘、二道河、小岭子,  大姑奶、二姑奶、老姑奶,以及姨奶,几家血缘较近的亲戚,亦即老姑的姑家和姨家,甚至表姑家, 都已成为我和姐姐心目中毫无隔阂的“近亲”。老姑认亲念亲,对亲情的特别看重,给我和姐姐以很大影响;老姑有意或无意地在我和姐姐与亲戚间牵线搭桥,客观上浓化了我和姐姐的亲情意识,让我和姐姐对亲情始终怀有一种不可割舍的情结。
       如今,几十年过去,我已垂垂老矣,但有两件小事,一直留存于我的记忆中,久久不能忘却。老姑侄儿侄女众多,但对于我这个仅小她五岁的大侄,可谓恩宠有加,待遇尤厚,爱之弥真。儿时的我,特别喜欢吃干豆腐,因为手头没钱,又不好意思向母亲要,只好央求老姑“
想办法”,老姑虽然也囊中羞涩,但却能急中生"智",经过曾祖母的默许,竟把祖父置于隐蔽处的黄豆种偷舀了一瓢,为我换了一斤干豆腐。在我摇头晃脑地享受美食时,一向以严厉著称的祖父,不知何时进了院子,为避免"大祸临头",老姑再度急中生智,一把掀开装粮的大柜,让我跳了进去……。我家在故乡居住期间,人们的生活大多很清苦,很少吃到猪牛羊肉,为了给我解馋,老姑就用铁丝夹子夹老鼠,然后再用火烤,烤熟后再一块一块地撕下来给我吃。起初,我不愿也不敢吃,嫌脏,怕染病,老姑一边说着“没事”,一边先吃给我看。在老姑的“以身示范”下,整个老鼠身上最好的肉,差不多全被我吃光。在我大快朵颐的过程中,老姑笑眯眯的看着我,还为我的勇敢和饕餮戳大拇指。
       在老姑未出嫁之前,我家尚在某公社吃农村粮,因为家庭人口太多,且无劳力挣工分,每年都欠下所在生产队许多购粮款。为了尽快还清欠款,父亲特意请来祖父和老姑“帮工"。起初,祖父嫌离家远而不愿"应邀",是老姑“恃宠而骄”,再三力劝祖父:"趁你还不算太老,你就帮你大儿子一把,为他减轻负担,既是你应尽的责任,也有利于他为老百姓多办好事实事,你说是不是?“老姑坚持不懈的开导,终于让祖父开了窍,促使其在帮扶"困难户"的问题上,迈出了积极的一步。正是由于祖父和老姑的勤勤恳恳,埋头苦干,我家得以在祖父和老姑“帮工”的近两年中,还上了大部分欠款。
      
老姑的心眼之好,为人之善,不仅亲人亲戚深有体会,赞誉有加,许多屯中乡邻,也都有亲身感受。老姑嫁到夫家后,经风沐雨五十载,一腔真诚终无改,和老姑父恩爱不渝,对儿女关怀备至,与邻里和睦相处,家里家外,从未跟人红过脸。日子虽窘,爱却浓浓,秋枫霜染,艳若春红!平和温情,是老姑性格情感的主调与常态。平时,村里偶有为难遭窄者向老姑借钱,老姑总是有求必应,尽力相帮,不让借钱人失望而归。有人借钱数年不还,老姑也不会跟人家翻脸。子女欲给借钱人“提个醒”,当即被老姑喝止。在老姑看来,金钱固然重要,但与亲情、乡情相比,其分量次之;人家未还钱,并非赖账,而是有其不得已的苦衷。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老姑始终秉持和谐理念,以善待人,把“诚敬”放在心上,将仁爱落到实处,不给别人以半点指责、攻讦的理由和口实。亲与非亲,对她的“观感”与态度,是罕见一致的“好”和“赞”!这种褒奖,并非是对逝者的礼貌性佳评,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由衷肯定。他们看老姑,最夸是心地和心眼;心地善良,心眼实在,是老姑一生的“光环”!老姑毕生活成一个“好”,这是她人生的荣耀!老姑一生爱笑,笑眼盈盈,笑意融融,笑得自然,笑由心生。实在讲,老姑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村妇,在其身后,能得到几乎全村人发自内心的口碑,这很不容易,其此生值了,没有虚走一遭!对于我来说,老姑一生的品行,堪为做人的典范。老姑和老姑父的一双儿女,虽然未成“大器”,但却“卑”而不贱,为人正派,至真至诚,至孝至善;做事认真,扎实勤勉,不求浮华,不慕虚荣;与人相与,能够宽厚待人,有时宁可自己吃亏,不让他人受屈,是老姑精神品格最好的传人。
       令我们今生最难忘怀的事,是在祖父罹患肠癌后,年近七旬的父亲,从老家二叔处,接回已无行动能力的祖父,与继母日以继夜地尽职尽责,精心护理,恪尽人子之道;正当父亲因长时间照顾祖父而颇感疲劳,力不从心时,是老姑和老姑父为父亲排忧解难,“逼”着父亲“交班”,把祖父“抢”到自己家。他们像父亲一样坚持担当,毫不懈怠,尽心行孝于祖父身边,天天为祖父做好饭好菜,擦身洗衣换尿布,没有丝毫的厌倦情绪,让祖父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享受了至爱亲情的温馨备至。也正因此,我们对老姑和老姑父,始终怀有一种由衷且深深的感念与敬爱之情。            

      老姑的家在距市区约50华里的水泉。每当秋收时节和春节期间,我们姐弟八人及相关人员,都要到老姑家"收秋"(实为“打秋风”),看望老姑、老姑父。对于我们的到来,老姑和老姑父总是以笑相迎,以诚相待,拿最好的酒,买最好的烟,杀最肥的鸡,炒最香的菜!农副产品,拣最优质的带;有的侄儿侄女因故未到,必有充足的"备份"捎上。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侄儿侄女也不能漏!水泉是著名金矿所在地,老姑在富含金矿的水泉,一住就是50年,早就近金者“赤”,同“金”浑然一体,在众多亲人的心目中,她就是一块品相普通、品位超凡的“浑金”。
      老姑发病,是2020年8月的事。老姑所患的病,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恶性肿瘤,病情一发现就很严重,确诊时已是晚期。因此,对于老姑的离世,我们有思想准备,只是没料到,越到后期,病情恶化越快,腹痛越甚,呼吸越难,可谓急转直下,无力回天。在老姑刚刚发病时,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几乎倾尽有限的积蓄,去北京,赴沈阳,跑多家大医院,找专家,访名医,为老姑治病,欲使老姑“回春”,但终因病势沉重,未能使命运逆转。在同病魔抗争的日子里,老姑是乐观而坚强的,总说自己的身体还有力气,坚信上苍善待好人,并且还同前往其子家中探望她的亲戚谈笑风生,叙述其年轻时的种种趣事,以自己的积极情绪,乐观心态,感染亲戚亲人,让大家放心勿念。没承想,才几天的时间,神志清晰,生活基本上尚能自我料理,对战胜病魔很有信心的老姑,就一睡不醒,魂归仙界……
      
老姑弥留之际,老姑父的四哥在医院对我说:“你四姑(其妻)患病期间,你老姑冒着炎夏的酷暑,连续为她做了一个多月的饭。你四姑非常感动地夸赞,'我老妹子做的饭菜真香'”!这位78岁的老人,在老姑所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站了许久,我几次劝其早点回去休息,他都不肯离去。他言出由心地说:“老妹子(作者老姑)是个难得的大好人,我要多陪陪她!”送老姑的骨灰回水泉后,老姑父四哥的两个女儿和我交谈时说,“我们的母亲在世时,老婶对我们就特别好,母亲去世后,我们就把老婶当妈了”!在殡仪馆为老姑守灵的晚上,我与老姑的三个夫侄共值夜班。他们望着老姑的灵柩和遗像,一边焚烧纸钱,一边泣不成声。看得出来,他们眼窝中汩汩流出的泪水,是真诚而纯净的。他们齐声称赞,“老婶心眼特好";"老婶有啥好东西都舍得给我们吃“;"老婶心中有苦从不跟别人说……她只想让别人分担她的快乐“!于水泉守灵之夜,时在三九,天气奇冷,老姑的东邻,一位年逾七旬,身体并不很好的老人自发“上岗”,在严寒中总计坚持了两个多小时之久。老姑出殡那天,全屯近百人,除了几个老弱病残者外,几乎悉数参与送别老姑,我想,这,也算是老姑的哀荣吧!

      
邪恶的病魔过早地夺去了老姑宝贵的生命,让我们过早地失去了一位我们由衷崇敬挚爱的尊亲,失去了一个寒天里火焰炎炎、暖彻身心的火炉,失去了一棵可供荫蔽乘凉的大树,失去了一座藏珍聚宝、祥云缭绕的高山!老姑已矣,诸亲恸极!为仁者哀,为德人泣!仰首望苍天,不禁发长:曷为妒良善,夺姑何匆遽?……  三九初至,气温骤降,我的心在阵阵冷颤,久难平息。而已溘然长逝、撒手人寰的老姑,已经化作袅袅青烟,飘向重霄,进入天堂!我诚望并深信,天堂乃是逍遥境,天堂在在百花,天堂触目皆祥瑞,天堂福地可安

       老姑走了,留下片言只语,但如果我们将其70年的人生,加以总结提炼,则可以得到这样一个启示:人之一生,心须一等;人心美好,世风淳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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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7 14:51:30 | 显示全部楼层
节哀,读完文章,由衷的感动,老姑的一生,虽然平凡,却也珍贵,待人待物是那样的和善,愿老姑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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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8 21:10:43 | 显示全部楼层
难得能有这样好的人缘,人已入仙境还能有这么多的相亲挚友去送行,一定是您老姑仁德待人的精神感动了大家。孟哥能有这样一个好老姑也是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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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8 21: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佳作,问好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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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9 22:26:44 | 显示全部楼层
浅水芦苇 发表于 2021-1-7 14:51
节哀,读完文章,由衷的感动,老姑的一生,虽然平凡,却也珍贵,待人待物是那样的和善,愿老姑一路走好! ...

云站拨冗阅帖,并以雅评肯定与鼓励,殊感荣幸,深表谢意!紧握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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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9 22:27:40 | 显示全部楼层
云迹天涯 发表于 2021-1-8 21:10
欣赏佳作,问好孟哥!

谢君雅赏!致敬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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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9 22:51:10 | 显示全部楼层
浅水芦苇 发表于 2021-1-7 14:51
节哀,读完文章,由衷的感动,老姑的一生,虽然平凡,却也珍贵,待人待物是那样的和善,愿老姑一路走好! ...

读君之评,颇感真诚的可贵!老姑是平凡人,我写老姑写的也一般,未料竟获得您的“由衷感动”,我的心情不免也因此而激动了!谢谢芦苇首席!一时匆急,颠倒了回帖顺序,祈君见谅!诚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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