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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体诗的形成以及只押平声韵的原因
近体诗的形式主要是:
1、绝句:五言四句;
2、律诗:五言八句,中两联对仗;
3、排律:多于八句,句子必须是偶数,首尾联之间讲对仗。
4、押平声韵,句中讲二四平仄(上句可用平平仄平仄)。
5、不存在押仄韵的律诗。
律诗的所有形式都来源于六朝永明体,即永明体存在多种形式,唐近体诗优选于这五种形式。这五种形式到六朝后期越趋于.成熟,我们举具有代表性的一位诗的各种形式加以说明。梁代有一位叫庾肩吾的官员,他具有四言、六言、八言、八言以上·(排律)等多种形式。庾氏所处的年代已是六朝后期,其诗句已实现全部二四平仄化,只是还不具备句间的粘对规律。现将其各式分别举例如下: 庾肩吾(487-551),字子慎,一作慎之。南阳新野(今属河南省)人。 1、绝句:五言四句; 仙人白鹿上,隐士潜溪边。试取西山药,来观东海田。 风前细尘起,月里黑烟生。发焰看乔木,侵光识远城。 岁序已云殚,春心不自安。聊开柏叶酒,试奠五辛盘。 金箔图神燕,朱泥却鬼丸。梅花应可折,倩为雪中看。 沐道逢将圣,飞觞属上贤。仁风开美景,瑞气动非烟。 秋树翻黄叶,寒池堕黑莲。承恩谢命浅,念报在身前。 陈王从游士,高宴入承华。并载同连璧,雕文类简沙。 落猿时动树,坠雪暂摇花。念此离筵促,方愁别路赊。 3、排律:多于八句,句子必须是偶数,首尾联之间讲对仗。 芝草诗 蜘蹰玩芝草,淹留攀桂丛。桂丛方偃蹇,芝叶正玲珑。 如龙复如马,成阙复成宫。黄金九华发,紫盖六英通。 隐士苍山北,仙神海穴东。随丹聊变水,独摇不须风。 炎农称卷领,唐勋载允恭。犹将表世盛,尚且号民从。 未如今圣主,比德迈前踪。格天垂礼乐,寰海置提封。 枌榆谅昔社,朱方有旧墉。故乡深帝念,巡狩及时雍。 禁园周百里,离宫即九重。浮桥还泻渭,抗殿本疏龙。 过沛追乡饮,归宛盛礼容。千金登禹膳,万寿献尧钟。 依然对白水,眷言怀赤松。回天随辇道,驻日逐戈锋。 路远大风积,山长佳气浓。年光正婉娩,春树转丰茸。 竹叶含初箨,蓂枝发早丛。瑞木翻无鸟,祥花更少蜂。 咸英起云凤,率舞间笙镛。海鸥时出没,江鲟乍噞喁。 云边开巩树,雾里识峣峰。小人滥趋走,虚薄愧无庸。 皇恩不可报,河清徒易逢。 当然,还有押仄韵者: 风翻乍青紫,浪起时疏密。木欲叹无根,还惊能有实。 风翻乍青紫,浪起时疏密。木欲叹无根,还惊能有实。 虚蕉诚易犯,危藤复将啮。一随柯已微,当年信长诀。 已同白驹去,复类红花热。妍容一旦罢,孤灯行自设。 绥心虽殊用,灭景宁优劣。一随业风尽,终归虚妄设。 五阴诚为假,六趣宁有截。零落竟同归,忧思空相结。 更难得的是还有一首七言: 重焰垂花比芳树,风吹水动俱难住。 春枝拂岸影上来,还柸绕客光中度。 到了两百年后的唐代,唐人为什么只选择了句子二四平仄律,句脚押平声韵一种作为近体诗呢?这应该是与四声二元化平仄有关。沈约发现四声并用于五言诗的定义是:前有浮声,后有切响。这应指句子中和句子间:句子中,最能分出浮声切响的是二四平仄声:句子间最能分出浮声切响的是句尾声上仄下平。二四平仄,互相交替;上仄下平,先抑后扬。 为什么不采用仄声韵诗呢?好比沈约的初春诗: 扶道觅阳春。相将共携手。草色犹自腓。林中都未有。
无事逐梅花。空教信杨柳。且复归去来。含情寄杯酒。 只有平声对上声,少去入两声,单调。 汉池水如带。巫山云似盖。瀄汩背吴潮。潺湲横楚濑。
一望沮漳水。宁思江海会。以我径寸心。从君千里外。 只有两个平声对去声,其余为仄对仄。 河汉纵且横,北斗横复直。星汉空如此,宁知心有忆?
孤灯暧不明,寒机晓犹织。零泪向谁道,鸡鸣徒叹息。 只有平声对仄声,其余仄声对仄声。 可见,于押韵要求,须做到全联都浮声对切响,只有押平声韵才实现。因此凡押仄声韵的诗皆被淘汰。况且,律诗句中用平仄律,而押韵用四声律即上去入分押,双重标准也显得不协调。 唐代人为什么将四声二元化为平仄律?初唐人元兢有《沈约诗格》一卷。元氏详解了沈约的“四声”理论。 元兢,字思敬,以字行。生卒年皆不详。自言龙朔元年(六六一),为周王府参军。撰有《沈约诗格》1卷。 元兢的“调声术”即“平仄”“粘对”,为四十年后的沈宋定型近体诗所采纳: 元氏曰:声有五声,角徵宫商羽也。分于文字四声,平上去入也。宫商为平声,徵为上声,羽为去声,角为入声。故沈隐侯论云:“欲使宫徵相变,低昂舛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可言文。”固知调声之义,其为用大矣。调声之术,其例有三:一曰换头,二曰护腰,三曰相承。一,换头者,若兢于《蓬州野望》诗曰:飘摇宕渠域,旷望蜀门隈,水共三巴远,山随八阵开。桥形疑汉接,石势似烟回。欲下他乡泪,猿声几处催。此篇第一句头两字平,次句头两字去上入;次句头两字去上入,次句头两字平;次句头两字又平,次句头两字去上入;次句头两字又去上入,次句头两字又平:如此轮转,自初以终篇,名为双换头,是最善也。若不可得如此,则如篇首第二字是平,下句第二字是用去上入;次句第二字又用去上入,次句第二字又用平:如此轮转终篇,唯换第二字,其第一字与下句第一字用平不妨,此亦名为换头,然不及双换。又不得句头第一字是去上入,次句头用去上入,则声不调也。可不慎欤! 元氏在这里录了沈约的原话:“欲使宫徵相变,低昂舛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妙达此旨,始可言文。”这就是说,要让平声“宫”(商)与仄声“徵”(羽、角)两者相变,才能达到“低昂舛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在一句之中,就能“音韵尽殊”;上下两句之间,更能“轻重悉异。”这实际上就是后来的术语“平仄相对”。可见,把四声二元化为平仄,在沈约的论述里就已论述了,只不过没有“平仄”两字的定义罢了。 元兢论述的换头,更充分证明了系平仄换头:“第一句头两字平,次句头两字去上入;次句头两字去上入,次句头两字平;次句头两字又平,次句头两字去上入;次句头两字又去上入,次句头两字又平:如此轮转,自初以终篇”。 可见,元兢的《沈约诗格》,已经很明确地阐述了平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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