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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物诗指那些以某一客观事、物为集中描写对象,抓住其某些特征,着意描摹,咏物明志或咏物喻理,来表达自己的精神品质或理想。其内容或讽喻现实,或书写个人的身士、品格和志向。咏物诗如王士祯所说:“咏物之作,须如禅家,所谓不粘不脱,不即不离,乃为上乘。”也就是说,要写出较好的咏物篇章,就要做到既紧扣所咏之物的具体特点,又在其中有所寄寓。
咏物诗的特点在于托物言志。古人很喜欢咏物,自然的万事万物,大至日月山川,小至花鸟虫鱼,都可以成为诗人描摹的对象,都可以寄托诗人的心志。一首好的咏物诗,总是以其生动的形象和强烈的美感吸引读者,而且有意无意的,或深或浅的透过所有之物或留露作者的人生态度,或寄寓美好的理想,或隐含生活的道理。由于作者的经历际遇,情趣爱好不同以至对事物观察的角度认识的深浅不同,同一物,往往会有不同的感受。
咏物诗,要实写物的声音、形态、色泽等相应的外部特征,有时还要写出其所处环境的特点,求其形式对所描写之物,由物到睹,由实到虑 ,写出其精神品格,求其“神”,从整体构思看,托物言志,从局部常用比喻、拟人、对比、象征等手法。从描写的方法看,除了正面描写之外,还常用侧面烘托的手法。
具体的写作方法:
咏物诗有两种方法:一是将自身顿在里面;一是将自身站立在旁边。也就是说,咏物诗的写法大致有两种类型:一类是无所寄托的体物寓意的咏物诗,如屈原开创的》橘颂》那样的咏物诗。
一、直写物象类(无寄托)
这类咏物诗一般采用附体,图状绘貌,再现形象,犹如一幅幅静物写生画、工笔花鸟画、维妙维肖,可爱可玩,根据描写的物和下笔的轻重不同,可分为三种写法:
1.偏于写形
这种写法着重表现物的外在形式。正如《文心雕龙.物色》所说:“体物为妙,功在密附。故巧言切状,如印之印泥,不家雕削,而曲写毫芥。故能瞻言而见貌,即字而知时也。”
例
咏鹅
鹅!鹅!鹅!曲颈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诗中活灵活现地再现了红掌白鹅在绿水中划游高歌的形象。
又如贺之章的《咏柳》也是一首偏于写形的咏物诗。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是剪刀。
诗人用运用比喻拟人的手法,状写了春风杨柳万千条的形态,为我们带来了春的气息。
再如:杜牧的《鹭鸶》
霸衣雪发青玉嘴,群捕鱼儿溪影中。
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
首句状形绘色。次句写鹭鸶捕鱼的情景,后两句状写受惊飞远的露丝,在青山的背景下,好似白色的梨花纷纷落下。诗人完全作为旁观者,来状写、欣赏静态的、动态的露丝,宛如玉卷色彩鲜明的鹭鸶戏水,鹭鸶远飞的禽鸟图,给我们以美的享受。
2.偏于写神
这类咏物诗不追求细致刻画体物,工巧形式,而是重在写物的神态,表现物的内在精神,但这种精神并不比附人,诗人只是写自己刹那间所感受物事的气象,仿佛西方印象派的绘画,或中国的写意画。
如:宋人汪洙的《梨花》
院落沉沉晓,花开向雪香。
一只清代雨,泪湿贵妃妆。
这首诗描写诗人瞬间所见清晨带雨梨花的神采,好像《长恨歌》中所写“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支春带雨”的杨贵妃。诗人所要写的就是这种带雨伞梨花留给他们印象,不涉及托物寓意、借物写人的事。这样写物,显得神采奕奕,气韵生动。南齐谢赫提出绘画六法,第一既是“气韵生动”,与此是相通的。
苏轼很强调神似,他在《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中云:
论画以形似,见于儿童邻。
作诗必比诗,定知非诗人。
苏轼曾批评石曼卿《红梅》诗
梅好维伤白,今红是绝奇。
认桃无绿叶,辨杏有青枝。
哄笑从人赠,酡颜任笛吹。
未应娇意急,发赤怒春池。
苏轼认为“认桃无绿叶,辨杏有青枝”的写法,为达神似,是“春学究体”,并作了一首强调神似的《红梅》诗。
怕愁贪睡独开迟,自恐冰容不入时。
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
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
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
苏轼的这首诗写出了红梅的精神品格,突出了神似,故而比前者高出一筹。其他诗论家也认为写神比形更重要,咏物故不可不似,尤忌刻意太似。取形不如取神,用不若用意。
3.形神兼备
这是形神结合,兼具以上两者之长的写法,也是直写物象类咏物诗最理想的写法。咏物之作,须如禅家,所谓诗不粘不脱,不即不离乃为上乘,咏物诗最难工,太切题则粘皮带骨,不切题则捕风捉影,须在不即不离之间。意思是说咏物如果一味形似,则显得呆板学究,缺乏灵气;如果一味神似,则会离恶形太远,使人难以认识,因而应该是两者兼备,形神结合,这样就不再是只有形式上的摹拟,也不会再会失之于空泛。所谓“不即不离”就是指“形”与“神”的统一。而这种统一,又渗透了诗人的情思,好比画家完成的一幅创作画,不再是单纯的摹描某一物的学生,也不是脱离了“物”随意下笔,而是一定的情谊为中心,选取典型的有表现力的画面,创作出即自然真切,又富于情意神采的风景画、花鸟画、人物画、风俗画等,这样的作品形神必备,具有更高的审美价值,成为咏物诗人所追求的理想境界。古人这方面的论述很多,如晁以道《题画雁诗》云:“诗传画外意,贵有画中态”;屠隆《论诗文》云|:“体物尚形,传神写意。”;都强调了形与神的结合。如唐代杜甫的《房兵曹胡马》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
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
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杜甫此诗将状物和抒情结合的自然无闻,在写马中也写人,写人又离不开马,这样一方面赋予马以活的灵魂,用人的精神,进一步将马写活;另一方面写人有马的品格,人的情志也有了形象的表现。有人讲“咏物诗最难工,太切题则粘皮带骨,不切题则捕风捉影,须在不即不离之间。”杜甫在这首诗中便是一首形神兼备的名作,给我们做出了榜样。
陈亮的梅花诗
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珠光。
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
欲传春信息,不怕雪埋藏。
玉笛休三弄,东君正主张。
这首诗前四句主要写梅花的“形”:疏枝瘦条,雪积其上,花萼似珠,光彩夺目;一朵先开,吐放清香。由第四句转向后四句,主要写梅花的“神”梅先天下春,凌雪抗冰霜,清香传天地,规律不可抗。从形到神递转的非常贴切鲜明,使读者从中体味出梅花的精神和高尚风格。
二、体物寓意(有寄托)
这一类咏物诗的写法与前一类不同,首先,就创作目的来说,他虽然仍要图貌写象,表现物的神态,但主要目的已不在于物是本身,而是要托物寓意。所谓“意”,或言去、或抒情、或议论、或说理,使诗人要通过物而表达的主观情意,但这种情意与抒情诗中“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自由表达也不同,他必须在咏物的基础上进行,或借物述去,或托物寓意,或以物论理,离不开这个物,因而它还是咏物诗。
其次,就创作的重心来说,他从前一类也不同,它的重心已放在所托喻的“意”上,而不是物的形与神。但它与抒情诗也不一样,抒情诗的重心完全是抒发诗人主观的情。而这类体物寓意的咏物诗,所表达的重心不一定是所托喻的意,所占的篇幅,也不一定是情必部分为多,咏物仍是它占主导地位的内容。最后,就创作手法而言,前一类咏物诗主要运用赋体,直接描写刻画物体之形之态,有时或用一些简单的比喻,拟人手法。而这一类体物寓意的咏物诗,则兼用比兴、,象征、拟人、抒情、议论等,手法较为多样,较为复杂。判断一首咏物诗属于哪一类型,从以上这三个方面比较一下是不难分辨的。至于怎样区分体物寓意的咏物诗和抒情诗的不同,以上也已说明。另外,我们也可以推敲诗的题目来加以辨别。一般而言,这类诗仍属咏物诗,因而其题目往往是物名,如《鹭鸶》、《荷花》、《红梅》、《池边柳之类》;或加上“咏”“赋得”“戏题”或“歌”、“谣”之类,如《咏梅》,《账得鸡》、《戏题池内鱼署》、《团扇歌》、《聚蚊谣》等。而抒情诗的题目,即使涉及物名,也往往会加上一些表现感情的词语,如《古钗叹》、《伤邻家鹦鹉词》、《悲秋》等。
对于咏物诗的这两大写法类型,古代诗论家多以后一类咏物诗为上乘,“意犹帅也,烟云泉石,花鸟苔林,金铺锦帐,寓意则灵。”“咏物之作,在借物以寓性情,凡身世之感。君国之忧,隐然蕴于其内,斯寄托遥深,非沾沾焉咏一物矣。”平心而论,如前一类咏物诗单纯咏物,无所寄托,但可以状形写神,生动细腻地表现“物”的美感,如一幅幅静物画,也能给人以美的享受,自有它存在的价值。而后一类咏物诗有了寄托。能体物寓意,托物抒情,借物论理,则更上一层楼,可以显示出更大的意义,更丰富的内涵,可以表现更蕴藉深沉的形象。能更好地表达诗人内在的情感,也更加耐人寻味,感人至深。
体物寓意咏物诗,大致也可以分为三种写法:
1.托物拟人(托喻型)
这种写法的咏物诗,或利用某些物事与人们的精神道德有某种相似之处,或人为地将自然物象和与之并无内在联系的社会伦理品德进行象征比附,即以物比德,在咏物的同时,着重表现人的精神品德。屈原作品中的“香草美人”说,即以香草比附美好的神品质,以“美人“象征君王,便是这种“”比德”说的形成与开创。屈原的《橘颂》,便是这种托喻型咏物诗。诗中句句咏橘,但并非单纯咏橘,而是托物拟人,将美好的橘树比作具有美好精神品德的人,因而句句咏橘,也是句句写人。诗中物我为一,表达了诗人托橘树而颂贤述志的情意。南宋大诗人陆游的《卜算子咏梅》,也是这种托喻型的写法。
如:李白的《白鹭鸶》
白鹭下秋水,孤飞如坠霜。
心贤且未去,独立沙洲旁。
这首诗写白鹭鸶孤飞独立,不仅写了它的色泽、姿态、神态与境遇,而且脱鹭喻人,象征了诗人自己孤寂、彷徨的心境和不愿同流合污的高洁志趣,可以说诗中所咏的白鹭鸶,就是诗人李白的自我写照。
2.缘物写情(感兴型)
这种写法的咏物诗,不再束缚在“比德”的框框内,而是前进一步,摆脱儒家道德和功利论,注重自然物象本身的描绘以及由此触发的诗人深沉情感的抒写,走向“感兴”和“移情”的新途。正如清初廖燕在《意园图序》卷四所云:“借彼物理,抒我心胸。”如果说托喻型咏物诗所表现的是伦理美、人格美,带有个体性、独特性,侧重于个性的美。它标志着审美意识已由“比德”阶段走入了“畅神”阶段。
钱起《石井》
片霞照仙井,泉底桃花红。
那之幽石下,不与五灵通。
这首诗是写石井的,由桃花映入井中,而激起诗人的情感与联想井下桃红艳艳,是不是与武陵桃花源相通?从中暗抒了诗人对桃花源生活的向往之情,这就是“感性”和“移情”。
黄巢《题菊花》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甜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这首诗是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咏物喻志之作。写得豪壮刚健明快质朴,洋溢着一股不凡的气势。首句状满院的菊花在飒飒西风中怒放盛开,蕴含了赞赏之情。次句笔锋一宕,指出尽管菊花鲜艳盛开。花蕊美艳,幽香阵阵,但因开放在寒冷的秋风里,“”蕊寒香冷,无法像春花那样吸引美丽的蝴蝶前来求爱,这句诗抒写菊花在寒秋开放的不合理,因而激起了诗人的愤慨,于是诗人挥笔写道。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私人决心,要改变这种不公平的状况,要让菊花与桃花一起盛开,由此也表露了诗人的胸衣,现实是如此的不合理,我如我成为执掌大权的帝王。一定要对天下重新安排,消除不公平,实现人人平等的美好理想,这也正是诗人后来成为起义军领袖所提出的大政纲领的核心内容,当然,在本诗中,诗人是在写诗,因而只能咏物于志,象征寓情。诗人说,他年我如果成为司春的青帝,我一定叫菊花与那春天的桃花一起盛开,言下之意自明、那样,美艳灿烂的菊花便会与桃花等春花一样,招引翩翩的蝴蝶前来求爱了。
这种类型的咏物诗,由物感兴,灵活地表达诗人的情最有灵气,因而被看作是咏物诗中的上品。如:清.陈仅《竹林答问》云:“咏物诗寓兴为上,传神次之。取照在流连感慨之中,《三百篇》之比兴也。传神者,相赏在牝牡骊黄之外,《三百篇》之赋也。若模形范质,藻绘丹青,直死物而,斯为下矣。”(见《清诗话续编》第四册)。
3.借物论理(议论型)
这是通过写物来议论、说理,或以物喻理,或由物咏史。
1)借物喻理
这种咏物诗通过物、事来喻理,即可形象生动地讲清道理,使人容易领会;又能婉转含蓄,意蕴深长,令人回味不尽。如王直方《诗话》记载,王安石任翰林学士时,翰林院有石榴一丛,枝叶繁茂而不著花,一日忽发红花一朵,王安石即吟到: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这两句诗通过对石榴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渲染,形象,生动地说明了古代兵法“兵不在多而在精”的至理名言,蕴含“以少总多”“以微见著”的哲理。
欧阳修《画眉鸟》
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这首诗前两句写画眉鸟在三林间自由飞翔,自在鸣叫的欢快和动听,后两句对比以往所听到的锁在金笼中画眉鸟的啼鸣,如此美妙!由此点明了一个真理:失去了自由的画眉鸟,即使将它用金笼供养起来,也没有身在大自然快乐。由物及人,人不也是这样儿吗?
2).由物论史
这类诗通过某种契机由物联系到历史,借咏物而咏史,说出诗人独特的见解。
明.瞿佑《虞美人》
剑血多年尚有神,楚歌声里弄残春。
迎风似舞腰枝细,带雨如含泪眼颦。
江畔乌骓空踯蹰,宫中人彘可悲辛。
青青只有明妃冢,长恨飘零作虏尘。
这首诗是咏写虞美人草的,诗人抓住虞美人草这一名字,同历史上项羽的宠姬也叫虞美人这个同名的契机,(民间艺传虞美人草乃虞美姬死后所化)由写草而追忆历史上的人,做出自己的评论。首联有草名而忆人,追想当年在四面楚歌的垓下,虞美人舞剑侍酒,陪伴楚霸王,并自刎死别的情景;次联写物,将虞美人草看作是虞美人死后的化身;颈联先写楚霸王最终也在江畔自刭,再写刘邦死后自己的宠姬戚夫人被吕后残害为人彘;尾联写后来王昭君和蕃塞外,葬身青冢,长恨千古。诗人虽没有在诗中明确点名,但字里行间已经表达对楚汉相争这段历史的看法;楚王虽败,虞姬自刎,值得同情;刘邦虽胜,但汉地帝保不住自己的女人,实在窝囊!虞姬的命运实在胜过戚夫人和王昭君!
《焚书坑》
[ 唐 ] 章碣
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诗人由焚书坑想到了历史上秦始皇焚书坑儒的事,发表了自己的评论,从三方面乱说了其大错特错,焚书坑儒毁掉了立国的基础,使帝王的基业由此虚弱,焚书坑儒使天下民心相背,雄关大河也救不了秦国的覆亡;焚书坑儒毫无作用,最后灭秦的刘邦、项羽原本就不是读书人!短短四句,言简意赅,不亚于一篇史论。
从以上咏物诗的写法中,我们可以看到,写形要形象逼真,生动有物,不能只是对某物的表面描写。在语言组织上要做到活灵活现,既灵动又具体,使读者能从中体味到一个“活”字。写神要深入了解所写之物的内在精髓,不能把柳树的特性写成槐树的内涵,这就要求掌握各种意象对于物所隐含的实际意义。写形神兼备的咏物诗,要有多方面的知识,这不是一般写手能写的出彩。至于体物寓意(有寄托)的写法,一般中等才情都可以做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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