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诚斋曰:“从来天分低拙之人,好谈格调,而不解风趣。何也?格调是空架子,有腔口易描;风趣专写性灵,非天才不办。”余深爱其言。须知有性情,便有格律;格律不在性情外。《三百篇》半是劳人思妇率意言情之事;谁为之格,谁为之律而今之谈格调者,能出其范围否况皋、禹之歌,不同乎《三百篇》;《国风》之格,不同乎《雅》、《颂》:格岂有一定哉。许浑云:“吟诗好似成仙骨,骨里无诗莫浪吟。”诗在骨不在格也。 .
余作诗,雅不喜叠韵、和韵及用古人韵。以为诗写性情,惟吾所适。一韵中有千百字,凭吾所选,尚有用定后不慊意而别改者;何得以一二韵约束为之既约束,则不得不凑拍;既凑拍,安得有性情哉《庄子》曰:“忘足,履之适也。”余亦曰:忘韵,诗之适也。 .
常州赵仁叔,有一联云:“蝶来风有致,人去月无聊。”仁叔一生,只传此二句。某《拟古》云:“莫作江上舟,莫作江上月。舟载人别离,月照人离别。”其人一生,所传亦只此四句。金圣叹好批小说,人多薄之;然其《宿野庙》一绝云:“众响渐已寂,虫于佛面飞。半窗关夜雨,四壁挂僧衣。”殊清绝。孔东堂演《桃花扇》曲本,有诗集若干,佳句云:“船冲宿鹭排樯起,灯引秋蚊入帐飞。”其他首未能称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