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野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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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野之神        天空高张着一块厚重灰暗的大幔，太阳从裂缝中偶一露脸，也是贫血的，没有一点阳刚強悍之气。山是灰暗的，水是灰暗的，森林、村庄、田地全是灰暗的。万籁无声，大地沉寂得像个得道高僧闭关坐禅。        风不大，但有刀子般锋利的刃，残留枝上的枯叶被它无情地一片片切割下來，极不情愿地落到地上，与先前落下业已腐烂的残枝败叶为伍去了，铺了厚厚的一地。然而也还有几片大白杨乌桕树的叶子顽強地坚持着，不肯离开母体。金黄和火红的叶片在寒风里欢唱着，作旗帜飘扬，作蝴蝶飞舞。舞蹈欢唱的叶子是对寒风肆虐的挑战和蔑视，宣示着生命不可战胜的意志和力量。        收割后的田地一片空旷，贫穷如洗。蚱蜢、蟋蟀、青蛙、蚯蚓和一些叫不上名称的小虫们全都死的死藏的藏；江河、湖泊、池塘、溪涧都消瘦了许多，有的干脆涸竭或冻结，活泼的山泉也断绝了叮咚的乐曲；鱼儿虾儿全潜到深水里。广野没有一粒粮食，一只虫子，鸟儿们在寒冬的坚壁清野里断了欢。它们失去了欢唱，失去了飞翔。它们无奈地等待着死神脚步的逼近。喜鹊蜷缩在窠里呻吟。乌鸦蹲在光秃秃的枯枝上打盹。成千上万的山雀铺天盖地，叽叽喳喳，从山那边飞过來，落到山这边的荒地上乱啄一阵，除了土还是土，失望地腾地飞起，黑压压的一片不知去向。多像一群走头无路的逃荒难民。         灰蒙蒙的天空有一个黑黝黝的精灵，张开长长的翅膀一动不动，像粘在天幕上的剪纸，那就是鹰！它定格在空中，犀利的目光俯视着大地，观察着枯草、泥块、沙粒······大地上的一切全笼罩它的视网之内，任何风吹草动，些微变化都瞒不过它敏锐的视觉。而高天滾滚寒流对它非但不能造成丝毫威胁和伤害，其气流形成的浮力反而轻轻地托起它的身躯，任它在空中飘荡游弋，乐不可支。它君临天下，傲视万物，养精蓄锐，以逸待劳，一发现地面上的猎物，即猛然一击，十拿九稳，爪到功成！         一只躰体肥硕的大田鼠从地底爬到洞口，它没有贸然出洞，脑袋与洞口持平，竖起尖尖的耳朵，瞪着一双乌黑晶亮的小眼睛，鼻翼微微翕动，肚皮一张一弛；这样呆立一阵，觉得外面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左右摆动，向两厢張望，确信绝对没有危险，才嗖的窜了出來。到了洞外，抬头观望一会，作思考状，然后才朝某个方向疾走而去。但只走了一小节路就停下來，低着头，鼻子沾地嗅了一阵，即转弯踅向奔走。可走不了多少路，又停下來，嗅地，然后又转向急走······就这样动作重复地急走间，忽觉头上有一团黑影挟着一股狂飙奔袭而至，田鼠情知有变，急想逃遁，但没待它掉头，一双铁钩似的利爪早已将它紧紧抓住，田鼠绝望似的尖叫一声，就昏了过去，利爪踩着它，又用钢铁般的喙把它撕成碎片，然后一块块吞到肚里去，残忍地演出了弱肉強食的惨剧。          美餐一顿后，鹰扇动双翼扶摇直上，重返高空后，得意地悠悠盘旋几圈，然后长啸一声，在灰暗的天空划出一条优美的孤线，稳稳地落在一块突兀的巉岩上。顿时，凝结成一尊铁铸的雄鹰立像，给伟岸的山岩增添了新的亮度和高度。          大凡飞禽走兽，睡醒就吃，吃饱就睡，可鹰不是如此。此刻，鹰凝立在巉岩上，一双铁足嵌在石上，落地生根，挺直腰身，高昂起头，双眼迸射出威猛的光芒，俨然是一位镇守山河的统帅。它转动脖子，警觉地向四面八方扫视一番后，就定定地凝视岩下。          一座山庄躺在幽深的山坞里，它像一个硕大无朋的蜂巢在冬天的怀抱里睡着了，静静的，没有一丝声息，只有几缕若隐若现的炊烟证实它还有生命的呼吸；另外，家家户户门前屋檐下一扎扎黄灿灿的包谷棒子，一串串的红艳艳的辣椒，记叙它曾经有过的收获和辉煌。村庄在沉睡中可能正在做着一个春天的梦。它等待着蛙声的鼓噪，等待着小鸟的欢唱和蝴蝶的飞舞；倾听着觧冻的潺潺流水和山笋破土的脆响。到那时它会从睡梦中醒來，会从各家各户门口走出扛犁荷锄年轻力壮的男男女女。不过，此时这些生龙活虎的年轻人都到城里淘金去了，古老的家园只让一些老人留守着。此时，老人们坐在火炉旁，舒心地享受着仁慈寒冬赐给他们的清闲和安逸。所以，整个村庄也似田野一样空旷和寂静了。           然而，要说寂静也不尽然。只听“吱呀” 一声，从一家门口走出一个精祌抖擞的老人。他头戴皮帽，脚蹬皮靴，反穿皮袄，肩上扛一着一条长长的猎枪，后头紧跟着一只活蹦活跳的大黃狗。老人一出门，就看到对面山崖上的鹰，接着大黄狗也看到了，对着噟“汪汪”叫了起来。鹰并不理会狗的的狂吠，但当老人把枪对准了它，它看到枪口冒出一股杀气时，就想飞走了。岂料，老人呆了一下，又收起了枪，然后对鹰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笶和一声友好的口哨，大黃狗也停止了狂吠，鹰就立定不动了。          鹰看着老人领着大黃狗朝大山走去，慢慢没入深密的树林中，不一会，就传來一声清脆的枪声······

大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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