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周书·牧誓》

九门提督

尚书·周书·牧誓

        二月甲子昧爽①，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王左杖黄钺②，右秉白旄③，以麾④。曰：“逖矣，西土之人⑤！”

        王曰：“嗟！我有国冢君⑥，御事：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⑦，称尔戈⑧，比尔干⑨，立尔矛，予其誓⑩。”

        王曰：“古人有言‘牝鸡无晨(11)，牝鸡之晨，惟家之索(12)。’今殷商王受，惟妇言是用(13)，昏弃厥肆祀，弗答(14)；昬弃厥遗王父母弟(15)，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16)，是信是使(17)，俾暴虐于百姓(18)，以奸轨于商邑(19)。今予发，惟恭行天之罚。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20)，夫子勖哉！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21)，乃止，齐焉，勖哉夫子！尚桓桓(22)，如虎如貔，如熊如罴(23)，于商郊，弗迓克奔(24)，以役西土(25)，勖哉夫子！尔所不勖，其于尔躬有戮。”

注解：

①二月：这是用周历，殷历为正月。昧爽：天将亮未亮之时。《利簋》铭文：“武王征商，隹甲子朝，歳鼎，克闻夙又商。辛未，王在阑师，易又吏利金，用乍旜公寳尊彝。”利簋，1976年3月出土于陕西省临潼县零口公社西段大队（今临潼区零口街道西段村）。这个甲子日究竟是哪一个甲子日，历代并无定论，诸说纷纭。这个甲子日之重要性自不待言：关乎商周之断代焉。由江晓原教授负责的专题研究《武王伐纣时的天象研究》得出一个迄今为止最有说服力的一个解：公元前1044年1月9日（丙申年庚子月甲子日）。细节见《回天——武王伐纣与天文历史年代学》（江晓原、钮卫星 著，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ISBN978-7-313-11737-3，2014年10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

公元前1045年12月4日——周師出發

公元前1044年1月3日——周師渡過孟津

公元前1044年1月9日——牧野之戰

（《回天》，第124頁）

②商郊：商首都之郊。古时距离王城五十里为远郊。牧野：地名，在商首都朝歌（zhāogē）南七十里，在今河南鹤壁市淇县。商纣王扩建沬邑，改称朝歌。武丁由西亳迁沬（mèi），建立沬都，是为武丁城。《史记正义》记载“沫邑，殷王武丁始都立。”后武丁迁北蒙，沬都废置。其后武乙迁沬，文丁又都之；帝乙迁沬，纣又都之。后来殷纣王就武丁城扩而大之，并因城西朝歌山，改沬都为朝歌。杖：持，拿着。黄钺：黄铜制的大斧。

③秉：持，把。旄：用旄牛尾放在旗杆上做装饰的旗。

④麾（huī，挥）：挥动，指挥。

⑤“逖矣”句：这是慰劳的话。西土之人，指从西方来的将士。

⑥有国冢君：称同来伐纣的诸侯。有国，《尚书·牧誓》作“友邦”。冢君：大君，等于说首领。

⑦庸：在今湖北竹山东南。蜀：在今陕西汉中东南。羌：西戎部落，在今甘肃境内。髳：西戎部落，在今山西南部。微：在今陕西郿县附近。卢：在今湖北西部。彭：在今湖北房县、谷城之间。濮：在今湖北郧县和河南邓县之间。按：以上八国都是当时属于武王的部落。

⑧称：举。

⑨比：并列，紧靠。这里是排列整齐的意思。

⑩其：语气词，表示将要的意思。

(11)牝（pìn）鸡：雌鸡。晨：司晨，报晓。

(12)惟家之索：等于说“惟索家”，意思是只能使家破败。惟，同“唯”，只。索，尽，这里有破败、毁败的意思。《集解》引孔安国曰：“喻妇人知外事，雌代雄鸣，则家尽也。”

(13)惟妇人之言是用：等于说“维用妇人言”，只听妇人的话。维，同“唯”。《殷本纪》：“纣嬖于妇人，爱妲己，妲己之言是从。”

(14)肆祀：指对祖先的祭祀。《集解》引郑玄曰：“肆，祭名。”答：答理，过问。

(15)昬弃：弃去。昬，通“泯”，蔑。（用王引之说）

(16)多罪逋（bū，补平声）逃：指罪恶多端的逃犯。逋逃，逃亡。是崇是长：等于说：“崇是长是”，抬高这些人，重视这些人。崇，高，这里是使高、抬高的意思。长，以为长，即重视的意思。

(17)是信是使，等于说“信是使是”，相信这些人，使用这些人。

(18)俾（bĭ）：使。

(19)奸轨：犯法作乱。奸，外乱。轨，通“宄（guǐ，轨），内乱。”

(20)齐：指整顿队伍，使阵列整齐。

(21)伐：击刺。

(22)尚：表示命令或希望。桓桓：威武的样子。

(23)罴：一种大熊。

(24)御：抵挡，阻止。克奔：指能来奔投降者。

(25)役：助。西土：指周及伐纣各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