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王和平共处天下的文告

老童子

《武》——周王和平共处天下的文告

    一、解读

《毛诗正义》孔颖达疏认为，《武》为周公所作，作于周公摄政六年。正义曰：“《武》诗者，奏《大武》之乐歌也”。此时，东部诸侯的叛乱业已平定，而“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实乃当下姬周政务之急。这是《武》诗的时代背景。

“[武]王用武除暴”胜商，是在文王十一年，十三年去世。去世之前，曾经巡视东部诸侯，祭祀山川河岳，周公为武王写了祭祀之文——《时迈》。《时迈》说，戡商胜利以后，我将怀柔天下，不再用武。若是以武力对待诸侯，天下诸侯莫不望风披靡（莫不真叠），但我不崇尚武力，愿与天下诸侯共有天下。只要承认王权，即可保有邦家，继续为诸侯。

周公在写《武》篇时，武王已经去世了六年。周公在数落武王的功劳时，说他“不以角逐成就功业”（无竞维烈），并得文王文治之真传（允文文王，克开厥后，嗣武受之）。其实是借旌表武王，继续展示“姬周不再用武”的大政方针而已。

二、注释及译文

【原文】

於皇武王①！无竞②维烈③。允文文王，克开厥后④。嗣武受之，胜殷遏刘⑤，耆定尔功⑥。

【注释】

①於，叹词。犹如伟哉！

②竞，《说文》说：“竞，强烈的争辩。另一义说：竞是角逐的意思”。

③烈，功绩；功劳。《尔雅.释诂下》：“烈，业也”。郭璞注：“谓功业也”。“无竞为烈”，不以角逐（武力）成就功业。“不再用武以成功业”，当是本篇文告的中心思想。

④克，能，成。厥，其。“允文文王，克开厥后”，文王开启了不以武力角逐天下的传统。

⑤遏，阻止。《尔雅.释诂下》：“遏，止也”。刘，杀，杀戮。《尔雅.释诂上》：“刘，杀也”。遏刘，遏止杀戮。“胜殷”与“遏刘”对句，知“刘”为名词。而名家马瑞辰将“遏”和“刘”均释为“杀戮”，就将诗意解释偏了。

⑥耆（zhǐ），大道；致使。《集韵.旨韵》：“耆，致也”。“耆定尔功”，言武王伐纣胜殷，同时遏止了杀戮而至于成功。

【译文】

伟哉武王，燮伐大商。不黩其武，功业煌煌。不武而王，始于文王。良行不已，传嗣武王。武王敏慧，真心效仿。胜殷而后，遏止复伤。怀柔天下，功业流芳。

（注：本译文采用意译方式，不一一对应于原文）

三、诸家翻译举例

【译文】

噫！真伟大呀我武王，功业莫胜于克商。文德昭著我文王，开启子孙基业长。武王继承者基业，伐商胜殷除暴强，致你功成得永昌。

【评论】

1、“无竞维业”，应该是“不黩武”，而翻译成“业莫胜于克商”，意蕴完全相反。

2、“嗣武受之”，是说武王继承了文王的“不武而王（无竞维业）”的政治，而不是基业。

3、“胜殷遏刘”，是说，既已胜殷，能遏止滥杀，却翻译成“伐商胜殷除暴强”，黩武主义明显，完全背离诗文“不武”的中心思想。

四、《毛诗正义》的解读

1）总体解读

正义曰：

《武》诗者，奏《大武》之乐歌也。谓周公摄政六年之时，象武王伐纣之事，作《大武》之乐既成，而於庙奏之。诗人睹其奏而思武功，故述其事而作此歌焉。经之所陈，皆武王生时之功也。直言其奏，不言其所奏之庙。作者虽因奏作歌，其意不在於庙，故不言庙。

【评论】

1、《主义》提供了《武》诗的时代背景与政治背景。这是正确解读《武》诗的重要资料。

2、但说《武》诗是“叙述武王生时之功”，则是将诗文主旨解释错了。

2）对“无竞为烈”的解读

对“无竞为烈”，《正义》没有解释。这是十分重要的一句，不予解释，是《正义》不可原谅的重大失误。

3）对“胜殷遏刘”的解读

正义曰：

“遏，止”，……其胜殷，已是杀纣，而别言“遏刘”者，则所遏非纣也，故以为止天下暴虐而杀人者。言天下，为众多之辞，谓纣时诸官亦化纣暴虐而杀害善人，纣身既巳被诛，此等亦皆贬黜，故得止杀人者。

《正义》这段话的意思是，“胜殷”是杀死了商纣王。而又特别提出“遏刘”，所遏对象就不是商纣其人了，而是“众多的杀人者”。他们帮助商纣杀害善人，此等余孽也在该杀之列，不如此不能阻止杀戮。

【评论】

完全背离周公“不武而功（无竞为烈）”的思想。在“不武而功”思想指导下，“遏刘”当是“周家得到天下后，不再恃武杀戮”的宣言，对象是东部诸侯。《武》诗表达的是和平，而不是对“纣之余孽的无限追杀”。完全背离了《武》篇“不再用武”的本义。

《正义》对“遏刘”的错误解读，是后世诸家错误解读的总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