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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 株 记
昔日进山,攀行数里,但见峰峦层叠,飞岩危立,悬崖穿空,水高云低,沟壑交错,谷旷风疾。回转处,突兀一坪,状若碾盘,四周怪石嶙峋,杂草横生。乱石间立一枯木朽株,高盈丈,径合围,颓秃无冠,形态龙钟,皮骨斑驳,前瘤后瘿,枝杈枯落,摇摇欲倾者矣。驼躬处有一枯洞,其口如斗,其色如晦。近而窥之,壳伟中空,洞深不测,幽幽哉,冥冥哉,若玄若幻。残灰败槁,支离杂陈,上如悬剑,下如纤笋。触其腔,疏如炭,击其表,声如瓮。发秽气以袭人,纳污浊而不堪。奇虫异豸,藏身于幽穴;飞蝇走蚁,穿梭于内外。 予观夫天地做合,株生有年。其壤也非不沃,其根也非不坚,其干也非不壮,其枝也非不繁,形容伟岸,出乎其类。念其先必曾发绽苞吐蕊之芳,秀嘉木繁茂之荫,展硕果锦簇之美,经燕雀纷至之喧。然则非伐非燹,沦为流兽之洞窟,百虫之巢穴,何哉?惑而问之。对曰:岁月使然。 嗟乎!风雨同命,日月共天,然其安得独享岁月乎?谬哉。 蛀妖蠹怪,盘踞于冲要;奸蛔毒蛊,潜形于核心。雨水之侵浸,霜雪之剥蚀,霉菌滋生,瘴气渐起,入其肤,入其肌,入其骨,终入膏肓也。 呜呼!蛀蠹沾身,漠而无视。任其咎而不察,蒙其虐而不驱,遭其殃而不诛,受其伤而不医,养患也!患起中内,究竟不治。呜呼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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