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解：万千黄金女，谁不白骨留】

王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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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木尔河老金沟_黄金曾点燃她们前世的灯光
    2015-1-19晚9点半

    大雪任豪游，忽叹胭脂沟。
    万千黄金女，还不白骨留？

    【注解：万千黄金女，谁不白骨留】
    （2015-1-21早6-9点，间断完成）
    1
    黑省漠河西林吉镇以北，北极村之南，有个独立王国——老金沟。全长14公里，是额木尔河的一条支流。
    那狼烟荒芜，靠山又靠水。山是烫手的芋头，水是悲情的月亮。
    一百多年来，那的沙土千淘万漉，依旧淘不尽。那天生就是金窝子。据说，有位鄂伦春老人在此葬马掘穴，发现了金苗。此事不胫而走，顷刻之间，哥萨克来了，冒险家来了，五行八作三教九流都来了。
    老沟的水流都是金沫子。
    一场疯狂的盗掘，轰轰烈烈的上演了。不久，大清朝取缔了这个特区，驱走了盗贼。李金镛来了，穿密林，爬高山，过急流，战猛兽而来。
    这的金子，据说是西太后的胭脂钱，所以有了个封号——胭脂沟。但人们更相信，那条金沟河漂着一层胭脂，是青楼女子每天卸妆后，浴水融融，香飘数里之外。
    2
    19世纪80年代，漠河淘金热骤然兴起，开采旺盛时期矿工三万。
    当时妓院三四十家，有李金镛从江南选来的，有中国北方的，还有东亚诸国的。从此，拴住了淘金者的心，出逃的少了；打架斗殴的少了，夜间也宁静下来。从此，红灯区盛极一时。
    烟花女前仆后继，纷至沓来，平时就多达千人。
    毕竟是北纬53度，荒寒倍至。她们不少人客死他乡，被官府特批了一块墓地，逐年累月，形成了一个墓葬群。据说5国，500多人，俗称妓女坟。
    也许，这些异乡女子，至死也未料到，再也回不到那故乡。她们一腔淘金梦，和她们凄绝的故事，长眠于此。风雪呼号，她们静悄悄。
    3
    太狂热了，她们眼球发了高烧。太严寒奇荒了，她们脸颊像是紫茄子，不只是烧的，还是冻的。
    她们是特殊的淘金者，撇家舍业，背井离乡而来。这里，才是马可波罗笔下的东方，遍地黄金，充满天大的诱惑。
    胭脂女，带来了一种味道，一丝春色。这块冻土，春天来的别样晚，夏天又去的格样早。季节轮回，生老病死，真的是一晃眼的功夫，就像她们突然间长大。病死的，客死的，一群远离亲人故土的女子啊，尸骨埋在林海深山。没有香火，没有墓碑标记，没有墓志铭，更不知姓名。这样的红颜墓群，天下有几？
    生前她们穿金戴银，死后，除了一把纤细的白骨，就是一副寒酸的棺材。像只窄小的木箱，木板又薄又惨淡，要知道，那可是林海，什么样的木料没有呢。盗墓贼光顾了，却事与愿违，妓女们并不是满身饰物，随葬金银。
    她们同样是底层的，弱势群体，就是把墓地翻个底朝天，也一贫如洗。所以，历经百余年，墓群安然如初。百年桑田，那块墓地被侵蚀，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洼坑下面便是墓穴，便是一颗颗流浪的香魂。
    4
    那荒冢，是一片平缓的林地。树木稀疏，一片空茫，严冬，深埋雪下。夏天也见不到坟头，年深日久，无任何亲人培土，早已陷入一片荒芜。
    我坚信，她们还活着。黑洞洞的雪夜，她们赤脚奔跑，四下里都是乱石堆。月亮露了小半张脸，冷风瑟瑟。老人们讲起过，吐唾沫就能驱鬼。也许，冰冻三尺，她们吐不尽一生的恨。
    三九四九，老天爷吸溜着鼻子，寒气瘆人。山风一吹，松涛阵阵，愁思阵阵。
    她们离世那一刻，该有多么不甘。同伴们推了推，她们的身子已经硬了，就大哭大叫起来……尸骸也不必停什么三天，就随便下葬，草草了事。生前，也许她们抓过一把坟土，任其从指缝渐渐漏下。那就是命，不由得不信。
    坟地里原来肯定密匝匝的，挤满了樟子松。是她们挤走了这些树。她们又长成了树，根根相连，枝枝相挨。簇拥到两侧山坡上，郁郁苍苍，阵阵悲鸣。
    墓地里，那矮小的牙格达秧，开得触目惊心，激烈，那是北国红豆。红豆生南国，这些苦命的江南女子，有了这思乡之物，不再寂寞了吧。
    人迹罕至的大兴安岭深处，满山遍岭的冰雪，雪被刮成雪雾，肆意游走。那雪的悠长，可以说是孤魂不散。
    5
    她们是寄生者，任人褒贬。俗话说，笑贫不笑娼。她们被万名矿工众星捧月，百般呵护，吃的最好，穿的最好。
    天上飘着大片的雪花，像是破袄里扯下来的棉花。她们装点着边塞那一隅。风情，时尚，一把辛酸泪。
    她们要趁着年轻有本钱，拼命捞金。跟当今物质女一样，她们渴望被包租，被供养起来。那矿沟里的水明晃晃，像浮动着碎金子。来此身才知是客，暴富暴贵终究可望而不可得；那种不上不下的滋味，注定了她们是一个特殊的弱势群体。
    那山呼海啸的短衣帮，淘金的苦力们，除了乐子和交易，他们彼此没什么真情可谈。
    也可能阴差阳错，她们发现了这些男人种种的好。那身上的汗味，那胸脯上两坨子肌肉，让她们心里底实。于是，她们动了俗心，动了“歪”心思，心想，快趁着还年轻，嫁了吧。于是，就被赎了身，还了俗。她们觉得，嫁人嫁着了；就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也干干净净。
    这片野花盛开的地方，雪花把早春举到了极致。也许她们就一个最朴素的心愿，一碗红豆稀饭，一个安乐窝。
    正当她们转身离开，一个趔趄，倒了下去。她们见证了胭脂沟的兴衰，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们不懂得什么艳诗丽词，她们的心事，冬至的太阳知道。
    黄金曾点燃她们前世的灯光，那是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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