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律诗句式的变化(二)
——兼比较老杜三首七律的句式优劣
文:毘陵泊客|顾勤元
(接上文)
第二首《客至》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
先看整首诗的节奏: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
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
本诗采用的是前文提到第二种格式,即:
〇平〇仄平平仄,〇仄平平仄仄平。〇仄〇平平仄仄,〇平〇仄仄平平。
〇平〇仄平平仄,〇仄平平仄仄平。〇仄〇平平仄仄,〇平〇仄仄平平。
整首八句的后三字节奏都是错开的,特别是上下联之间几乎不重复,分别是1+2、2+1、2+1、2+1、1+2、1+2、2+1、1+2。
出句和对句的节奏:中间两联因对仗需要,出句与对句节奏必须相同,但颔联颈联节奏不同,与《登高》中间两联一样,后三字分别为2+1和1+2,显示了变化;首联后三字出句对句分别为1+2和2+1;尾联后三字分别为2+1和1+2。通观全诗,节奏的错落有致是极其明显的。
次看句式变化:首联出句为主谓式,对句为兼语式或存现式。“舍南舍北”主语,“皆”是副词,但可以理解成副词活用作动词或省略动词,整句意思是舍南舍北都有(都是)春水;“舍南舍北”既是并列,也构成局部对仗,“舍南”“舍北”各自又分别是偏正(名+方位)。“但见”后的五字可以理解为“见”的宾语,这宾语部分是由主谓结构构成的,是为存现句式,也可以理解成“群鸥”是“但见”的宾语,“日日来”作“群鸥”的谓语,是为兼语句式。“但见”是偏正结构(副+动),“群鸥”虽也是偏正式,但为量+名。“日日”叠词,时间状语,“来”动词谓语。出句和对句句式完全不同。
中二联:初看“花径”“蓬门”“盘飧”“樽酒”似有“同头”之嫌,但结合整句看,句式大为径庭。颔联“花径”后“不曾”“缘客”作状语,“不曾”偏正或副词状语叠加,“缘客”是介宾结构,尾字“扫”动词单用,整句大意是落满鲜花的小路没有因为客人的到来而打扫。颈联“盘飧”句是缩略因果句,“市远”,主谓结构(名+形),“因”是市远,“果”是盘飧无兼味,尾节“兼味”是一个偏正式名词,整句大意是因为离集市很远,盘中的食物品种单一。两联的结构错综是明显的。“蓬门”句和“樽酒”句是同样道理。
尾联:“肯与邻翁相对饮”节奏是“肯与|邻翁|相对|饮”或“肯与|邻翁|相|对饮”,整句结构是状语+名+状+动。“肯与”能愿动词“肯”+介词“与”,“邻翁”偏正式名词(名词+名词或方位词+名词),“相对”副词+介词或副词+动词,“饮”动词单用。“隔篱呼取尽余杯”整句结构是状语+动宾。“隔篱”动宾,作整句的状语,“呼取”连动或动补结构,“尽”形容词或形作名,在整句中作连动词,“余杯”偏正式名词(形+名)。
“舍南|舍北|皆|春水”与“盘飧|市远|无|兼味”平仄格式虽大致相同,但作者仍注意了变化,体现在首字上,“舍”平“盘”仄;停顿节奏也相同,但句子结构不同。
“但见|群鸥|日日|来”与“樽酒|家贫|只|旧醅”,平仄格式相同,体现在首字上,“但”仄“樽”平;而且句子节奏和句式均不同。
“花径|不曾|缘客|扫”与“肯与|邻翁|相对|饮”平仄结构大致相同,但作了微调,体现在第一和第三字;句子节奏虽相同但句式有别。
“蓬门|今始|为君|开”与“隔篱|呼取|尽|余杯”平仄结构大致相同,但也作了微调,体现在首字上;且句子节奏和句式迥然不同。
我们再来看看该诗每句的头、胸、腹、脚。
先看“头”:舍南|但见|花径|蓬门|盘飧|樽酒|肯与|隔篱,上文说过,中二联相同为偏正式名词,余下的均有变化。
次看“胸”:舍北|群鸥|不曾|今始|市远|家贫|邻翁|呼取,颔联出句与对句结构自然应该相同,颈联同理,但颈联颔联结构不同,其余几联均有不同。
再看“腹”:皆春水|日日来|缘客扫|为君开|无兼味|只旧醅|相对饮|尽余杯。首先是节奏不同,“皆春水”动宾,都(是)春水,“日日来”偏正,状+动,“缘客扫”“为君开”介宾作状+动,“无兼味”“只旧醅”动宾,“相对饮”偏正(状+动),“尽余杯”动宾。
再看“脚”:“水”名词,“来”动词,“扫”“开”动词,“味”“醅”名词,“饮”动词,“杯”名词。
全诗除了中二联似“四平头”,余则交错有致,变化多端。(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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