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满足（小说）

黄金山 · 发表于 2019-9-12 21:33:44

一生的满足（小说）

在乡村教学点任教38年的李甲老师终于坚持不住了，住进了市人民医院20多天，经医生检查李老师患的是晚期肺癌。
　　医生悄悄告诉他的儿子李根：手术治疗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药物至多能够维持老人几个月的时间。李根望着瘦成筷子似的父亲，心里很是难过。他现在能为父亲惟一能做的，就是顺着父亲的心愿，服侍他吃好，喝好。
　　李根问爸爸：“爸，您想吃什么？”老人挪动着干瘪的嘴说：“不想吃什么。”李根开导老人：“不吃东西，您的病怎么会好……”老人瞥了一眼儿子，说：“我晓得我的病是好不了啦，吃什么也没用……”
　　李根打断老人的话说：“您不要瞎想，医生还没有说这样的话呢！”老人摇摇头：“病在我身上，我晓得的。根儿，您不了解爸的心思。”
　　李根问：“爸的心思是……”
　　老人干枯的眼眶里泛起了潮意：“我生病住进医院，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可是，没有一个领导来看过我！你看26床，年龄比我差许多，只因为是镇信用社的副主任，人家的领导来看过他好几次了。每次来，不是鲜花就是水果，多体面。我这里冷冷清清的，好像我没有单位，没有领导似的。”老人很伤心，他曾经还是乡里的教育标兵呢！在市里当环保局长的还是他的启蒙学生，为此有这样的高材生，老人曾多次快乐过......
　　    李根拿起毛巾，笨拙地拭去老人眼角的泪水，安慰老人：“他们不知道您生病住院，我这就去给他们打电话。”
　　
　　    李根通过反复查号，才将电话打到环保局长室，局长室说局长正在州里出席会议，委托局里工会代表去看一下老师，可是接电话的工会主席，听说要他去医院探望一个垂危的教师病人，就说这是与他无关的事。但是他还把电话转到镇中心学校，请中心学校领导去看望一下李甲老师。中心学校领导回答说：“我们正在忙开会，没有时间去看病人，说研究一下再说。”
　　经过研究，镇中心学校决定叫管理那教学点的负责任去看望一下李甲。可偏巧，那个负责人正在家给自己整生日酒。言下之意，他们是不可能去医院探望李老师的。李根一时着急，就在电话里和对方吵了起来，对方没有胃口与他辩论，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一个老人生病正常现象，好了，就这样了！”遂挂了电话。
　　
　　    李老师的身体越来越差，精神恍惚，口里成天念叨：“领导啥时光来看我呢？”李根怕老人伤心失望，不想把实情告诉老人，就编个理由哄骗安慰老人说：“爸，他们这几天忙，过些日子就会来看你的。”老人说：“我不晓得要等到哪一天呢！”
　　
　　    时间又挨过了半个月，就在李老伯望眼欲穿、非常失望的当儿，李根告诉老人：“今天领导一定来看你！”李老师的眼睛突然亮了，转动着身子说：“领导要来看我了，根子，你帮我把胡子刮刮，弄得清爽一点。”刮过胡子的李老师精神突然变好，胃口也开了。中午，竟然吃了一小碗鸡汤挂面。
　　
　　    “爸！领导来看你了！”昏睡中的李老伯听见儿子的呼唤。睁开眼睛，见两位中年人一男一女的，手捧鲜花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李老师，您好！对不起，拖了这么久才来看您。我姓张……”老人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支撑着坐起来，说：“张同志！谢谢领导的关心！”张同志按住老人：“躺着躺着！不要太吃力！”
　　李甲老扭过头，对着旁边的病友很骄傲地说：“领导终于来看我了！”病友笑着说：“今天您最开心，气色多好！”接着又对张同志说：“他一直在盼着领导探望呢！你两一来，比什么药都管用！”
　　张同志坐在床边对李老师说：“老师，您没认出我呀，我是20前您教的那个最差的学生，叫朱小毛。我那是什么领导，是前天才新当选的村民小组长。昨天才得知您住院了。我就跟李根说，我要到医院来看望您！喏！这花和水果是我们几个村民送给您的。希望您身体早日好起来！”老人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你也当上了村民小组长，有出息，也算是国家的基层干部，也是我的领导，一样的一样的……”
　　原来，李根不忍让老人在等待中失望，情急之下就跑回村里所说情况，那天正好新选上的小组长朱小毛在场，听他这么一说，当即表示：“关心老人是我们应该做的，明天我们一定抽空去医院探望他老人家！”
　　鲜花在床头柜上吐露着芬芳，病房里洋溢着愉悦和温馨的气氛。几天后，李甲老伯带着“领导来看过我了”的满意笑容，满足的告别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