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气与诗味七

远山绿叶

（本文原址：http://blog.niwota.com/a/3078143.htm   2011-7-1 15:56）

匠气与诗味七

   前言：写诗的人因熟背格律而登堂入室，又因被格律牵扯而匠气十足，久而久之雅室便充满匠气，以匠为美，以冒匠气为酷。殊不知古人们早有预见，并斥以“贵公子孙”、“膏腴子弟”：“耻文不逮，终朝点缀，分夜呻吟。独观谓为警策，众睹终沦平钝”（钟嵘语）。

   写近体诗是要遵守格律的，大凡知道近体诗的人也都知道这一点。如何遵守却不一定都知道，往往公说婆说，人人有理，导致诗如功利市场，鱼目混珠，所以诗才有“匠气”和“诗味”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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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篇讲到：现在社会上出现了许多诗词教学机构，也有诗词创作考试和比赛，你如果想获得一定的功利褒奖，还是墨守成规的好，因为你的老师或你的阅卷者可能大都是深懂规矩、熟背学问并以此为成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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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何为“匠气”与“诗味”

  匠气，就是墨守成规和以学问自大，这样的人从不越雷池，也不敢越雷池，而且以此为尺度度量自己和他人。那么“诗味”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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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味”在匠气的人手里就是“匠气”，而在非匠气的人手里，“诗味”就是围绕近体诗的一道活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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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们来反观一些现象，看看“匠气”和“诗味”的具体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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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例如《教授少儿书法感怀》：

  培桃育李费精神。摹古学今问子寅。不为盘中三斗米，唯图墨海有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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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首诗从整体上看，写得是很好的，有“诗言志”的味道，在格律上（中华新韵九文阳平）也符合某些人对“诗味”的胃口。但是，“盘中三斗米”怎么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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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句应和陶渊明“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晋书陶潜传》）有关联，陶渊明任彭泽县令时为了拒绝奉迎讨好上级官员说了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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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斗米”是晋代县令的月俸，在当时较平民已不算微薄，“不为五斗米折腰”正是表现了陶渊明刚正不阿的骨气和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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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三斗米”，为了追求一个起“拗救”作用的平声而失去了本该有的趣味，又因为人们熟知“五斗米”的典故而使“三斗米”听起来不伦不类，不若就以“五斗米”入诗，乃真“诗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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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匠气”一般具有这样几个的特点：

  一是囿于格式，用格式去找字或词，而不敢直抒胸臆。像上面这首《教授少儿书法感怀》就有此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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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七律·咏玉兰》：

  玉树婷婷翠臂伸，轻抒兰指暖风侵。辛夷点写琼枝俏，淡墨渲描紫瓣魂。

  新蕊脱裘颜笑靥，芳菲淡抹花香芬。凡尘不染国香气，无欲恒持淡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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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里“玉树”和“辛夷”、“兰指”和“琼枝”、“紫瓣”和“新蕊”都是重复的意象，“芳菲”和“香芬”、“婷婷”和“俏”、“淡墨渲描”和“淡抹”又都是重复性描写，这样虽符合了近体诗的格式要求，却不能有秩序的运用起承转合一层层揭开诗的立意，因而“凡尘不染国香气，无欲恒持淡定心”也就变得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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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的典型匠气就是人云亦云，不出窠臼，全不顾具体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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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你说诗要讲究格律，我就死守格律不敢逾越；你说诗要用雅语才叫诗，我就尽用雅语，视俗言熟语为大敌；你说诗要用典故才厚重，我就网罗典故，生搬硬套；你说诗要用意象才有意境，我就死乞白赖的在意象上费尽解数，用尽比喻和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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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诗要起伏跌宕，我就极力迎合、百般跳跃，搞得你眼下发晕、如临怪谷；你说诗要避免口号和说教，我就连意理都不讲了而任由你去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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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不是窠臼是什么？你要害怕这些，你的胸臆还能释放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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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体诗虽然格律谨严，但也不应视出律为大忌，古今很多有影响的诗作出律的例子屡见不鲜，并没有降低它们作为近体诗这种语言艺术的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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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律，如同兵乓球运动中的滚网球，是主动而不经意间的取胜。任何打过兵乓球的人都有过滚网的体会，但没有人学打兵乓球是从学滚网球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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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就是这样，出律并不可怕。对作者来说首先要懂律才能出律，对欣赏者来说只要读到一首和谐而能引起感受的诗就应满足，对研究者来说你可以畅所欲言，但不可以用自己的窠臼去约束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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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这些也正是当今中国诗界的一个秘而不宣的疮疤，往往是出律者不懂律，懂律者不敢出律，欣赏者乱说一气，研究者以偏见囿人于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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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状况怎能使中国诗词换来一个崭新的时代感，其尴尬处境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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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是忸怩做作，华而不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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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例如《秦淮河杂感》：

    六朝金粉半尘埃，依旧春风去复来。新社人家犁梦雨，旧京王气黯鳞苔。

    倚栏不作钓公念，枕水犹含浣女腮。可叹秦淮真福地，等闲销尽魏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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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中用尽奢华之语，典故罗陈，却让人一头雾水，不知作者到底要说什么，因而最后的“合”（可叹秦淮真福地，等闲销尽魏王才）便没了着落。原因在于过于追求诗文的华丽而把事情拉得太远又缺乏具体的概括力，如搔首弄姿之贵妇人过街，也就不好让人称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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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能涉及诗词的“雅”的问题。什么是雅？华丽的词语、娇柔的意象、古旧的典故就是雅吗？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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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语、意象、典故都是为诗的精髓服务的，诗以什么样的色彩和面貌出现，应以需者为要。比如要想表达“等闲销尽魏王才”的感慨，你可以用古今事件做铺垫而尽显诗风的华丽，也可以用简明通俗的词语尽写眼底之妙而成就一番大气，但关键是必须解决好诗中的内在需要和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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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来写诗，只要能够写出自然贴切能引起人共鸣的诗，这样的诗就是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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