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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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住院散记:我和三弟的故事
1、春风吹过呼兰河
(2016-5-14下午呼兰结合医院内八病房)
5月11日中午,三弟和我一起南下,送我再次住院。大客车行进在松嫩平原腹地,春播的高潮刚刚过去,土地平静而空旷。
公路两旁平坦如砥,越是往南——哈尔滨那边,土质开始泛黄,耕作层的黑土明显流失掉了。大不如绥化那边的土壤黑,从北林镇往北是辽阔的丘陵,直到俺家那,土质尽是黑黝黝的。
我和三弟拉话,他哼了两句,便闷头不语,只顾浏览手机新闻了。
春耕的大地好温暖,如故乡的老火炕,如母亲的怀抱。此时还空阔着,一丝一毫的绿苗也没有,是赤野,赤野千里。黑色的土垅好平整,暖暖晒着太阳,等着地温蓄积到最饱和的那一刻,种子便破土而出了。阳光就这样持续泼洒着,不久即是绿野无极了。
我们在去往哈市的途中,在中途一个叫朱家的地方下车,转道去呼兰城。
今年4月末5月初我扛不住了,高烧不分昼夜煎熬着我,恰巧三弟从北京来考焊工证,才再次携我住院。本是想去北京求医的,可病情重,资金少,就作罢了。
住院次日上午,在内八125病房挂吊瓶时候,看到窗外景象很感慨,即兴吟诗——呼兰道上雨如烟,鸟影总比阳光鲜;燕子不来春还早,来也即刻飞满天。
阳光里绿叶是透明的,鸟影是飞动的阳光。三弟说,燕子真的来了,从绥化来那天还没看到燕子呢。
2、黑雨
(2016-5-18下午,记于内八科126病房)
这是入院第一夜,什么都没多想,只希望自己在这个冷春能多好受些。我肺部跟猫抓似地难受,细菌侵蚀着我的生命。已经是5月了,春天还冷着的时候,满街的绿直撞你的眼了。
我是经过一番辗转,11日当天下午就住上了院,歪打误撞,在内八走廊告示板上选了一位张姓女大夫,本想挂副主任高大夫的号。内八东区125-1号床是我的,等到天黑才挂上吊瓶,又是利奈唑胺——和年前出院以前用的药一样,只不过这个不必避光。黑夜下着雨,这药勾起了我彻夜咳嗽,仿佛给了结核菌营养似的,产生大量的痰。
彻夜排痰成了我一大负担,震破胸膛的咳嗽声回荡在走廊里,消失在雨夜深处。
夜很深了,输液瓶还挂着,药液是无声的雨滴,滑入我的血液,滑入我生命深处。窗外,记不得何时了,雨大起来,漆黑一团是黑雨。夜色如漆,高大的树影间透着一丝灯光,是邻近病区的。来到这的都和我一样,都渴望一棵树那样健康起来。三弟提前找小旅店存身去了,我滞留在病房,雨足足下了一夜,我也苦熬了一夜,我失眠了。
次日小雨接着下,一整天窸窸窣窣,三弟说雨儿没了根儿,雨水比春天还漫长。窗外树叶封住了天空,却听得见鸟鸣,黎明时候最是浓烈,它们在孕育一场生命的大潮。阴雨如晦。我满心期待自己快好起来,能象天上的鸟一样自由飞翔。
当天夜里,投宿医院北门外一家地下室的小客栈,是年前住的那家。我曾住那么久,女店主毫不留情,斥责我产生的噪音扰邻了。雨夜漫漫,痛苦的挣扎中,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睡着的,或许就像无声的睡死那样的吧。
第三天,我转入小单间,即126病房。倒是清静了,却很冷,这间房和太平间没什么两样,处在东病区入口、走廊的阴面,终年不见阳光。两张床,尽里头旮旯散着一股怪味,我恰好头朝那。一张窗子正对着岔路口,窗外的树比我的期待要热烈,风雨中它们高过了楼头,绿如翡翠。
这是个雨季。三弟连连嗔怪老天爷,下这么多雨。雨说来即来,说走即走。雨夜是黑的,我的心情也是黑的。树是绿的,我的生命也是绿的,不知还能绿多久。
3、三弟走了
(2016-5-18傍晚于126病房床上)
夕阳懒洋洋照着,大榆树焕发出勃勃生机。
这次,三弟走了,直接回绥化,然后去内蒙谋生。隔着玻璃窗,他回身瞅我一眼,那样深刻。他朝我所在的126病舍凝望了片刻,意味深长,有些不放心、舍不得走。我一挥手,示意说走吧。他毅然一转身,消失在树丛的背后。
兄弟,我们便这样隔窗挥别了。我不能走寸步,下不得床,也没能远送三弟。
这天是5月18日,三弟从绥化赶来。他黑瘦黑瘦的,这些日子熬的。前天他返回绥化,给我办了转院单,顺便捎些换洗的衣物给我。今天他风尘仆仆,外头春风很大,医院的大树直摇晃。我的心情也跟着摇晃,小道一转弯,三弟的背影被绿叶遮住的刹那,他再次停下来回望,最后还是决绝然而去。这次他要北上乌兰浩特打工。
人间到处是江湖,三弟行走在路上。
下午又是高烧中,烧迷糊了我。吃过晌饭,三弟领着母亲上呼兰街里,买老年手机。待得回来,已经斜阳漫照、树影歪斜了。我与三弟说,大哥不下床送你了,也没别的可嘱咐的。兄弟之别,永远那样简单,如一棵草一棵树。
三弟在呼兰小城的街道上匆匆走过,我却滞留在此。母亲也千里迢迢从山西省赶来,照顾我治病。是三弟安排母亲来的,前天中午,三弟去哈站把母亲接来,他这才能抽身走人。
三弟走了,带着一身焦虑,一脸愁绪。傍晚之前6点,他打来好几个电话,说上火车,过康金井了。我还误以为北去海拉尔了呢,如不是说康金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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