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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艰难尽付湘江水，未晚桑榆沐艳阳 ——大满叔彭济联的苦乐人生 2009年10月10（农历八月二十二）日中午，长沙市东塘新华楼二楼的豪华宴会厅里，一场隆重的寿宴正在热闹而有条不紊地举行着：宴厅内灯烛辉煌，酒席上觥筹交错；大蛋糕气派非凡，生日歌热情洋溢；杯盘盛珍酿佳肴，宾客献衷心祝福……但身处如此温馨愉悦氛围中的寿星婆，脸上幸福欣慰的笑容也极难寻觅。 寿星婆就是我那八十高龄的大满婶王淑君，同样两鬓斑白的大满叔彭济联陪坐她身边强颜欢笑接受祝贺；主持寿宴并向来宾致词的是他们的长子春雷。 宴会厅里欢聚一堂的八桌亲朋来宾，并未因寿星婆的反常表现感到扫兴。因为他们清楚这对老夫妻经受了多么沉重的打击，而且类似的一幕也是大家两年前亲身体验过的。 生日冲喜，病来如山 2007年5月18（农历四月初二）日中午，一场比这次更显盛大的生日宴会就在附近的 水电宾馆举行。一样的灯烛辉煌、觥筹交错，一样的美酒佳肴、真心祝福；不一样的除了多办十桌酒席之外，过生日的主人却不在现场。 原来他们的次子春涛在担任省水利厅下属神禹大酒店副总，负责酒店建设与装饰工程期间废寝忘食，日夜坐镇指挥监督，深受污染身患绝症。病魔潜伏两年一朝逞凶，病来如山双脚浮肿难行，已在湘雅医院卧床二十余天了。 听说十三个堂兄弟中最年轻的春涛得的居然是白血病，曙光、志强与年朝、年明等一班彭家兄弟不啻晴天霹雳。原本为幼小时寡言少语、性格内向的他这些年越大越出息而高兴与羡慕的心情，蓦然间就转变成绝症难治、来日无多的担忧和惋惜。眼看春涛三十九岁的生日渐近，大伙一商量就想出个传统而无奈的主意——摆酒冲喜。大满叔、大满婶和春雷尚未从突遭打击的惊惶失措中缓过神来，除了寄希望于医院大夫或许回天有力、可能创造奇迹之外，还能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呢？也承蒙其他亲友、同事捧场尽力，就选择水电宾馆摆了这十八桌生日酒席。面对着盈门贺客与满堂喜气，代受祝福的大满叔婶却仿佛身在梦里——愿望与现实毕竟还有距离，春涛病情的变化谁能预卜凶吉！？ 老年丧子，情何以堪 也许是摆了酒席冲了喜，其实是代价昂贵的医药暂时发挥了效力。经过一段较长时间的放疗与化疗之后，虽然春涛的满头乌发几乎掉光，但脸上气色毕竟好了不少，浮肿的双腿也消瘦许多，可以下地勉强走动了。家人、亲友好像看到了一线渺茫而不甘放弃的希望，于是包括求神拜佛、民间秘方在内的各种找得到、用得着的办法全部试过，还曾一度设想能做骨髓配型移植从死神手中夺回他原本鲜活的生命。谁知几个疗程、数次住院之后他的体质并未增强反而每况愈下，终因不治竟于2008年12月17（农历十一月二十）日凌晨溘然归西。 方处事业巅峰的春涛英年早逝，不仅让娇妻弱子顿失依靠，更令老父病母寸断肝肠！大满婶患了几年的脑萎缩本来在大满叔的精心照料下，又有大儿媳文霞长期孝敬的贵重良药坚持服治，病情一直稳定且见好转。加之眼看着不单两个儿子家成业就、早得子息，而且均有轿车自己会开——如此家道殷实、儿孙绕膝，自能心广体胖、天伦乐享。孰料命途多舛、好景未长，争荣棠棣、其半夭殇？春涛刚走的那段日子里，“剜却心头肉”的大满婶终日神情恍惚、以泪洗面，外表强撑、内心痛楚的大满叔也难免憔悴、苍老了很多。古语有云：“壮岁失偶，弦犹可续；老年丧子，情何以堪？”这种白发送黑、地暗天昏的感受，若非亲历孰能寒彻骨髓啊！ 幸好次媳旭彦生性开朗，悲痛不常挂在脸上；幼孙浩宇少不更事，膝下承欢稍减哀伤。尤赖春雷夫妇百般宽慰，两位老人才慢慢从痛失次子的浓重阴影中一小步一小步挪移出来。所以时隔九个月后，大满婶八旬寿宴上似喜还愁的表现，就既非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了。 半生艰辛，桑榆未晚 聆听饱经沧桑变故的大满叔婶，回忆当年走过的坎坷人生旅途，每每让我再三嗟叹感慨系之。 只读过一年楚瑞初中和一年私塾的大满叔，1950年冬刚满十七岁婚后仅半年，就因我家被错划为富农口粮遭没收，迫不得已去长沙谋生。他拖板车、做零工、烤红薯、挑水卖，翌年招进水利测量队。通过刻苦自学成为四级测工后，又熟练掌握操作、修理技术被任命为钻探机长。三十年间探遍湘、资、沅、澧，远至贵州铜仁，野外作业，居无定所；栉风沐雨，艰苦备尝。到1986年才正式调入省水利水电勘测设计院从事管理工作，两年后即退休，由高中毕业的春涛顶职。其间曾于1956年预备提干，翌年却受政审假材料连累未能转正而下放沅陵五强溪水电站工地劳动。1960年起还当过三年机关食堂管理员。 由于爷爷早在1955年寿终正寝，奶奶也于三年后投塘自尽。细满叔彭涛（原名万银）从中学到大学的费用就由大满叔全部负担，他必须从每月仅有四十余元的工资里拿出一多半交给弟弟支配，直到文革前细满叔从北师大毕业。甚至我读三年高中，也曾依赖他资助一半费用。大满婶则长年在家务农，独力承担养育儿女的重负；以致开头生下的一男一女因病早夭。夫妇分居两地的困境直到1982年虽得摆脱，大满婶也始终没能进入单位编制；于是大满叔退而不休，又陆续外出打工创收十来年。劳碌奔波大半生，才换来合家团聚、含饴弄孙的安稳甜蜜好日子；谁料想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十年，又要遭受老年丧子的横祸重创呢？ 让两位老人颇感欣慰的是，1980年仅读高一招工，后经自学加培训毕业于中南工大的春雷，勤勤恳恳稳步攀升；如今他已是高级工程师，担任湖南岩土工程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四处承接各省区水电基建项目，业务繁忙、生意红火。长孙博文正在高三补习，立志考取重点大学；次媳全心爱子似无他志，幼孙渐次长成酷肖其父。蒲松龄撰述志联其首句云：“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值此金风送爽、艳阳高照仲秋时节，八百里鄱湖叩舷歌者遥祝吾叔吾婶从此苦尽甘来、晚年幸福，乐享平安吉祥、健康长寿！ （2009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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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5 10:3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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