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35
注册时间2014-6-20
威望4792
金钱10813
贡献961
金牌会员
 
威望- 4792 点
贡献- 961 次
金钱- 10813 枚
|
小散:飞入菜花无处寻
——夏日蜻蜓缓缓飞
(2014-7-18早3-5点)
1.
7月17日太阳落山前,阴着天,看不到日落。大街上,高楼比日落还高,就是晚晴,也看不到日落。这时候,蚊子小咬蜂拥而出,蜘蛛出来了。
我走在湿润的大街上,从靖宇胡同回来,这一路正是高楼最密集的地段,心情成了一线天。令我为之一振,可是蜘蛛网太小了,不雄壮。更没有老家时候屋檐下,黄昏下,那大大的蛛网。这一粒豆大的小蜘蛛,慢悠悠,不如老宅子的泰然自若。
故乡的黄昏,燕子早已蹲檐子下,睡了。蜘蛛在屋檐下结网,爬动着,或一动不动。小院里,笼了一堆蒿草的火,熏蚊子的,那可是天然的蚊香。炊烟散尽,还散着烟火味。焰火明灭着,怄着的蓝烟袅袅升腾,一家子人聚在院心正在晚餐。
父亲抽着一袋烟,火星子闪烁着,火辣辣呛人。檐下,蜘蛛爬来爬去……蛙声奔涌在村庄头顶,那蛐蛐叫呀叫的乡村之夜呀,好宁静。
2.
一夜深凉,庄稼棵疯狂的呼吸了之后,湿淋淋的黎明来了。
太阳还没醒,孩子们就起来了。屋檐篱角,蛛网挂了白露水,白霜似的,太阳一晃,白珍珠一样。孩子们自创了一种土玩具,粘网,用“叉不辣”的小柳条棍,伸出长长的柄,去卷蜘蛛网。那可是天然的粘网,蜘蛛吐了一夜的丝才成的。
蜻蜓,在俺那叫“嘛利”。弄好了一个苍蝇拍式的粘网,就粘蜻蜓去,房前屋后的粘,也到大野甸子上去。粘的最多的是火嘛利了,那种红蜻蜓,火溜溜的红。当然也有灰蜻蜓,但为数不多。当然最叫板的是嘛利王,又大又红的那种,经常是俩蜻蜓一起飞,就像小飞机。
还可以粘白蝴蝶,花蝴蝶。这种粘法,未免带着暴力,粘来的非死即伤。因为从粘网拽下来,小心再小心,大都会让小生灵们车裂开去。
最绿色的是徒手作业了。当然了,那种小灰色的蜻蜓,叫“线麻利”,它们喜欢在韭菜、小葱、小蒿子上。从背后下手,轻轻的凑上去,轻轻靠近,急速一捏。手比蜘蛛网管用啊。
北呼兰河的夏天,晌午暴热死了,柳条篱笆上,就会落满了红蜻蜓。一根根柳条顶上,一趟子红火火的,那叫火蜻蜓。只要秉息静气,就能捉许多许多只,半罐头瓶子,给咕咕下蛋的芦花鸡吃。
雨天了,漫天的红蜻蜓密麻麻,慢缓缓,掠过村庄头顶。它们徘徊着集体大迁移,向村庄西南,那有块洼地和林子。没等它们飞远,雨水就扑着脸颊来了。
3.
我们都有这样的记忆,把捉来的大红蜻蜓,挑最大的拴上细线,轻轻勒在它的尾巴上,让它飞啊飞。
如果拴得太狠了,可不是好玩的,蜻蜓拼命的挣扎,就会连皮带肉撕下一小块,壁虎那样逃之夭夭了。那就剪掉一截翅膀,减缓震颤,让它漫飞,它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我一直困惑,那一节节火红的身子,是专门为夏天而生的么。它那双眼睛厉害得很,简直三百六十度,不留任何死角。捉它贼难贼难的,几乎每次都是即将到手了,它轻轻一挑身就没了影。它永远在我们够得到,又够不着的地方,若即若离才是大自然之美。
4.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手,任何生灵都是富于反抗的。蜻蜓嘴巴像个钳子一样的,细一想,它也是咬人的。
对付铁匠蚂蚱,如果拴上一条线,大概用不了几蹦,就会拽下一条半条的腿来。对付蚂蚁之类的耙地虫,只须一个小草棒即可。对付大牙土天牛,也是一根线就可以了。
更多的时候,我在想,火蜻蜓飞时候比空气还轻盈。如果把那对薄翼剪去,那它只好乖乖地的了,飞不了,也反抗不了,这样有点胜之不武。这样对待可不行,对它是一种侮辱。
我就把俩只对拴,尾巴对着一个线两头,拴上。这样,它们互相牵着,就似拉上点了东西,才不负了那“火”的美名。这样,火嘟嘟的飞起来,气宇轩昂飞起来,甚至有些趾高气扬,有一种自豪感。
它们摇头晃翅,应该是快乐的。
5.
很多年过去了,老时光里的味道,寻不回来了。一场场风云雨雪,越冲越淡,越扫越没了。
在故乡,野外埋汰了手,就去沟塘边挖烂泥洗手,那是天然的去污剂。故乡的水土是天然的干净的。
三十年来,故乡的林子草地没了,全给农田吃掉了。村庄周围的柳条林绝迹了,柳条沟荒场一片。那些生产队时代的大寨田,被移掉梯田埂子,水土流失肆无忌惮了。鸟兽失去了生存基地,迁徙了,罕见了,灭绝了。农贸市场上出售的,全是人工饲养的,见不到一丁点野物。
幽幽呼兰河,风水荒凉过半,浓郁的田园风光总是缺点什么。飞入菜花无处寻,我们总是需要一些野性和原始的东西——哪怕是蜻蜓蝴蝶,或蜘蛛,它们也是情感的,知善恶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