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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曰: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此言诗之贵声也。而声必有律。唐虞以前,有近体乎。而曰律者,何也。岂非无其律,不足以和声哉。故声之有律,非特近体为然也。孔子曰:兴于诗。又曰诗可以兴。又曰:郑声淫。然岂惟雅乐之声,得其情性,自得而能兴也。虽至郑卫之什,亦皆有其声矣。靡靡动人,邪淫溺志。《记》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故乐也者,诗之可被于声者也。夫诗之声也。岂曰平而平,仄而仄焉已哉。即平之声,有轻有重,有清有浊。而仄之声,亦有轻有重,有清有浊。此天地自然之声也。而唐以后,鲜有知之者。不知轻重,清浊之声。且不可以循古之恒裁,而况能尽诗之变体耶。今以律之变体言之,如曰昔人已乘白云去。又曰:北城击柝复欲罢。又曰七月六日苦炎热等若干章,此又专在于轻重清浊之间尔。平仄云乎哉。由是观之,唐人之所谓变体者,乃以变其平仄之声者也。而轻重清浊之间,盖有不可得而变之矣。
或曰:平仄尚矣,岂复有轻重清浊之声欤。林子曰:然。若平仄之声,即幼童能辨之,岂其尽诗之情耶。然而轻重清浊之声,亦皆出于自然也。不知轻重清浊之声自然,而曰:能尽诗之情者,余弗知之矣。
或曰:古体亦有声欤。林子曰:古体亦皆声也。即如罗衣何飘瓢,轻裾随风旋。此十言皆平也。又如有客有客字,子美此七言,皆仄也。夫平仄既不论矣。而轻重清浊之声,其可以不知乎。故不知声者,不可与言诗也。
林子曰:非惟古体之有其声矣,而三百篇之什,亦皆声也。非惟三百篇之什有其声矣,而明良喜起之歌,亦皆声也。
或问集诗亦贵声欤。林子曰:集诗亦以为诗也。而诗安可以无声耶。今且以淫声言之,海盐之声,弋阳之声,类乎,不类乎。设令梨园子弟,一句作海盐之声,一句作弋阳之声,二声并作,而欲被之管弦也。斯亦难矣。即有善于管弦者,其能翕如杂奏,以皦以绎,而足动人之听闻乎。
林子曰:三百篇之什,与近体之声之不相涉入者,人之所知也。至于初唐、盛唐、中唐、晚唐之声之不相涉入者,人之所不知也。而集诗者,概以其句之骈丽而耦之。自以为奇矣。虽云双美,其如声之不相涉入何哉。不谓之海盐弋阳之声,而并杂于管弦之间乎。或问李杜之诗,均一盛唐也。岂其声之不相涉入耶。林子曰:李杜之诗虽美,而李杜之诗迥别。李杜之声岂相涉入耶。夫宋以来,集杜者多矣。而一人之声有不相涉入者乎。林子曰:亦有不相涉入者。譬梨园子弟才作海盐之声,顷作弋阳之声,又顷作乡曲之声,而概谓一人之声,率相涉入也可乎哉。
林子曰:三百篇之后,有汉魏。汉魏之后,有六朝。六朝之后,有唐。唐之后有宋。虽其美恶不齐,要之耻相袭也。又曰:骚之后赋,赋之后有文,亦耻相袭也。林子曰:诗文之声,世鲜知之。而论诗者,只曰此诗人也。能作大历以前语。彼非诗人也,不能作大历以前语。论文者亦曰:此文士也,能作西京以前语。彼非文士也,不能作西京以前语。斯盖徒求之于篇什章句之末已尔,而非其所先也。
《中庸》曰:溥博渊泉,而时出之。孟子曰: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又曰: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又曰:若决江河,沛然而莫之禦也。夫诗文则亦有然者,而其时出之,宜成章之达,光辉之大,沛然之机,养盛自致,畜极而充。其殆神之不可致思,化之不可助长者乎。古人有言曰:吟成五个字,用破一生心。又曰:此子欲吐出心肝乃已。夫轻重清浊之声,虽由吟咏而得矣。而其最所自得处,又岂专在于吟咏间耶。不属于思。若或启之而合节从律,盖有不知为之者。故风生而水自文,春至而鸟能言者,气机之自然也。
林子曰:岂惟篇章之大有其法哉,是虽至于一句一字之间,则皆有其法,不可得而损益之者矣。此固成于变化,非属拟议。然而不有拟议焉,又安足以成变化之能哉。
时有以诗自名者,每作一诗,旦吟夜咏,至月馀曾不辍口。林子曰:何耽于诗也。曰:诗不吟不工。林子曰:有所授乎。曰:未也。林子曰:岂其无师自悟耶。夫雅乐淫声一也。今雅乐且勿论,不有所授,而能作靡靡之声,以动人乎。故上而为圣为贤,中而习举子业,下而百工杂技,莫不贵于得师也。不得其师,而曰学由心悟者,自诬而诬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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