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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型漫议·爱因斯坦 ——读高云峰《街头时尚》
高云峰（槐山）先生早先多写杂文，颇获知名；近年同时致力于诗词曲赋创作。先生一如既往，未忘怨刺之旨，长存激扬之心。其七律《街头时尚》就是他对时下世相的一则讥刺之作：
国胞向易患无聊，效颦东施弄娇髫。 昨夕才兴山羯尾，今晨又尚素瓜瓢。 红妖绿冶成风景，女酷男骄泛大潮。 但憾出言多秽物，羞煞夫子老颊烧。
首句“国胞向易患无聊”从大处落墨，直指国民性之痼疾。历来容易患上无聊之疾，其疾可谓深矣，其患可谓大矣。次句聚焦于所刺对象，原来是那些总爱在头发上动手脚的赶时髦者。颔联则是对其畸形审美的具体描绘。“昨夕才兴”、“今晨又尚”极言其“更新换代”之速，“山羯尾”、“素瓜瓢”则点明其怪异名目。
虽然近年的调查显示，在女性身体不同部位对男人吸引力大小的排序中，长发仅居其14项的第8位，即中间靠后。但历来人们似乎对发型有着特殊的癖好。愚以为此概因头发“软弱可欺”，纵使人对其百般“蹂躏”也不会带来什么不良后果。如换个部位试试——今年就有超女王贝因整形而死！
迷恋发型至少在《诗经》时代就开始了，不信你听其《鄘风·柏舟》是怎么唱的。而且与上述调查的角度不同，这还是男子发型对女性的吸引力。这位男子发型的魅力如此之大，以致其爱人宁死而不变其心：
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原文过于古奥费解，我们还是听听余冠英先生的今译吧： 那人儿海发分两旁，／他才是我的对象。／我到死不改心肠。／我的娘啊！／我的天啊！／人家的心思你就看不见啊！
这位姑娘是有道理的：她的爱人是“髧彼两髦”。“帅呆了”的周杰伦是成千上万少男少女的心中偶像。可你看他，也不过“髧彼‘一’髦”而已！
大概由于晓悟了发型之特殊魅力，东汉权臣梁冀的妻子孙寿首创了一种发髻偏垂于一边的发型，名曰“堕马髻”。由于她“色美而善为妖态”，故在当时此举可谓是酷而时髦的了。不过后来好像传入民间，《陌上桑》中罗敷头上的“倭堕髻”，说的就是它。
描绘女性发型美的名句还有《洛神赋》的“云髻峨峨”，《西洲曲》的“双鬓鵶雏色”……不胜枚举。洋鬼子的诗文里也有同类文字。海涅的名诗《罗蕾莱岩》里的那位女妖，就一边“理着金色的秀发”，一边放出美妙歌声以诱惑过往船夫。欧·亨利的名小说《麦琪的礼物》的女主人公德拉，为了对丈夫的真爱而忍痛卖掉视为至宝的一头秀发，奏出了一曲“含泪的笑”的爱情之歌。
回到高诗本文。颈联又将镜头放大。那些红男绿女之妖冶、酷骄似乎已蔚为“风景”，渐成“大潮”，大有咄咄逼人之势。但尾联笔锋一转，这些招摇过市的酷骄者的污言秽语，终于露出了那一副“美”的皮囊下的“小”和丑来。末句以老夫子的“颊烧”、“羞煞”反衬此辈之无知可笑，收煞全诗。
像物理能量守恒一样，人的心理能量也是守恒的，“心无二用”即是此理。诚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过分的外在修饰，所透漏出的倒往往内在的虚空。外在美是内在美的自然展现，慧于中才能秀于外。一个人如果没有以道德、情操、智慧、志向、风度等内在美作为基础，再精心的打扮修饰，也只能是一种肤浅的美。更不要说那些酷、骄、妖、冶之行了，尽管它还算不得大奸大恶。
每当看到爱因斯坦的“首如飞蓬”，我都要肃然起敬。不知酷、骄诸君，又作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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