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散记5：那些年的老味道】

王泽生 · 发表于 2016-2-27 11:55:33

【住院散记5：那些年的老味道】
（整理于2016-2-27上午，记录于今年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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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华说，潮阳她老家那，塔子沟，上山下乡时代有过青年点。一座十来里大的山沟，被一家三个儿子承包了。那山有一座九龙塔，有狼，住那太孤寂了。
距此不远，有一处叫画匠沟，有一段传说呢。相传，他设计完公主坟，皇帝要杀他，就逃出来跑到画匠沟隐居。
画匠沟比塔子沟小，有淙淙溪流，溪边一台一阶的，人们到那洗衣服用荆条抽打，省了搓衣板。也可以在石头上搓，大闺女小媳妇的，说着笑着，抠鸭子泥、当肥皂，那泥巴含天然碱。现在伤了水脉，小溪径流量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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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华说，那水边生着一种植物叫“猪哼哼”，果实像榛子核儿。准备地说，这种野草，在民间叫老母猪哼哼。至于学名叫什么，因为是方言，我真的无法考究。
春天，满山花海，极好看。那是她故乡的美，美到记忆里的每一个细节，乃至是一种味道。比如，猪哼哼，是一种杏核一样的干果，人能吃，味道如花生果类型的。栗子长树上，它则生于根，是一种药材。
出来这么久了，紫华想念故土了吧。食物是治疗乡愁的灵药，也许我们思念故乡的时候，总会记起故乡的好，包括一些味道，哪怕是酸涩的野果子，都勾魂摄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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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最深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年的老味道，总能勾起我们新的记忆。
内蒙乌兰察布一带，出产筱面，也流行一种面食。先把紫薯烀6小时，手工打成土豆泥、要有韧性的，加入筱面，就可以做“山药鱼儿”了。先把面筋蒸成面鱼，再调汤煮一下，看着就馋人。
这是一种老味道。那些久远的民俗里，有着油菜花海洋一样广袤的风味，久久地迷恋着人们。
汉代以前，麦子是吃颗粒的，自从石磨的出现才有面粉。所以，追溯面食的历史也不过两千年。而这两千年里，不知创造了多少美食，又有多少失传。人们对美的追求总不遗余力，对于美食总有新的传奇。
我的大平原因大豆而生，因大豆而荣。而关于豆子的美味，莫过于乡间的卤水豆腐了，现在市面上几乎全是石膏豆腐。我真怀念原荒时代的大豆，那时，不用任何农药，全是农家肥，豆腐有豆腐味。
寒地的小麦粉也难忘，生产队时候总会种麦子，年年秋头子，家家户户分白面。一年里能吃到开花馍馍，那心情和麦收一样热烈，和雪花一样飞扬。那味道是经久不息的乡愁，永远抹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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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住院期间，特别是在如意小旅店住时，紫华说我以前写的没真情，打动不了人，不触及人心，只是资料性质的东西，我说的确是，连我自己都感动不了，岂能感动别人。
这些年，我记录的主题是乡愁，包括农事和我自己，包括亲情和故土的风俗，包括家族和过往的记忆。
在传统的农业社会里，乡下是中国非常有人情味的地方。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我小时候的薛家屯，不少人家就同住对门，两家共用一个灶房，那种土坯式的民居大都是三间草房，两家各自把着两头。而且，两家异姓甚至有住南北炕的时候。那时代的邻里关系，就隔着一道矮墙，甚至相互不设藩篱，还留个小角门，方便彼此之间相互走动。
那时代的村庄，无论婚丧嫁娶，还是种田割地，都讲究互助帮扶。那是最有人情味的老风旧俗了，和杀年猪一样相互宴请四邻亲友，只可惜这些东西日渐式微着了。
那时的乡音，比如辘轳老井，现在很难见到了。辽阳谜语说，奇怪奇怪真奇怪，肠子露在肚皮外，谜底是井绳。这民谣今天的孩子怕是记不得了。
我们生活在和平盛世，却是忙碌的脚步、动荡的心。传统的以家庭为单位的农耕文明，在工业化的狂潮里，在城镇化的飓风里，在信息时代的激流里，好像陌生了没有味道了。比如都说过年没了年味，比如村庄空巢日趋剧烈，古老的东西日渐消亡，又有谁在磨难中坚守，在坚守中传承那些好东西呢。
雾霾来了，沙尘暴来了，各种耐药的怪病来了。一切都视而不见的时候，悄然改变，那些霾一样的细微颗粒飘着，悬浮着，充斥于空气，深入我们的呼吸和血液。当日子从柴草的烟火气，变成散烧煤，再变成厨房无烟的高楼群落，我们却成了猴子。
消失的也许不会复活，而该来的会推雪山一样塌下来。人类是大自然的阉匠，比如据新闻报道，世界最丑的老虎，就是人类干涉自然的恶果。而我故乡，那些森林土鸡还是野生状态的吗？虽然是笨鸡蛋孵化的，撒在森林中，渴了喝露水，饿了吃蚂蚱，但早就没了鸡味，只是应个名而已。
生活沙漠化的时候，有害物质无不深入骨髓，我们还沾沾自喜，还妄图做谪仙。真的可悲，我们人类自己，还深陷于无法自拔的谪仙之梦。
此时，南国早已花开成海。塞北还冰天雪地。我们离开城市，奔向旷野，可以真实地面对自己。奔向故乡，可以用生命中最宝贵的时光，照亮我的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