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诗绝句副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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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诗绝句副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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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卯岁夏月，予游金陵。金陵古都会也，其水之著者，莫如秦淮。久欲一观其胜，值暑气稍退，遂策杖往游。
秦淮之源，《建康志》载出句容、溧水二县，合流西注，贯城而入江。予自通济门沿堤行，初见水色，夏潦初过，虽未及春时澄碧，然波澜不惊，映日如练。两岸多柳，老干蟠屈，新枝垂绿，密叶交加，遮却炎阳，人行其下，暑气顿消。蝉声自树间出，断续相和，与水声相答，竟成自然之韵。
行数里，至朱雀桥故址。桥已非古制，然石栏斑驳，犹存旧意。凭栏而望，见舟楫往来，或载货物，或乘游人，皆首尾相衔，随波缓行。舟子操篙，衣褐跣足，力劲而步稳，篙点水处，溅珠跳沫，旋即平复。问之，云此河自昔为舟航要津，南货北运，多经于此，虽今世有轮轨，而短途载运，犹赖此水。
转而南行，抵夫子庙。庙门南向，额题“文庙”二字，笔力浑厚，不知为谁氏书。入门，见古柏数株，黛色参天，虽经数百年，枝干犹劲。殿宇凡三进，前为戟门，中为大成殿，后为崇圣祠，规制略如他邑学宫，而雕甍画栋，稍减华饰，多存古朴。殿内祀宣圣及四配十哲，像设庄严，俎豆整洁。壁间嵌碑数十通，多宋以来诸儒题识，字迹漫漶者过半，然细辨之，犹可识“兴学”“崇德”语，想见昔时弦歌之盛。
出庙，临河有肆，售茶酒及江淮小食。予择一临窗座，点一茗，观河上景。时已近午，日色转烈，而柳荫愈密，水面腾起薄雾，与柳丝相缠，如轻烟笼翠。对岸楼阁，多为瓦屋，间有高楼，亦不逾古制，盖金陵守土者，知护其故貌也。游人渐众，有携稚子者，有负笈者，有老叟杖藜徐行者，皆怡然自得，不闻喧嚣。
午后，租一小舟，泛于河中。舟身狭长，容三四人，舟底铺苇席，坐其上，觉水波轻摇，如处茵席。舟子摇橹，咿呀作声，与水声相杂，殊有古趣。观两岸人家，多枕河而居，窗临水面，有妇人临窗浣衣，动作舒缓，衣帛投水，溅起细浪，随波漾开。又有小儿伏窗而望，见舟过，拍手笑呼，其声清越，回荡水上。
舟行里许，至桃叶渡。相传晋王献之送其妾桃叶处，今渡头有亭，题“桃叶渡”三字。亭畔有碑，载其事，字多剥落，然其事流传久矣。予思古之文人，常借山水寄情，此渡因一诗而名传千载，非山水之幸，乃人事之系也。
薄暮归，复沿堤行。夕阳西下，余晖映水，波色忽赤忽金，瞬息万变。柳影渐长，覆于堤上，如张绿幕。游人渐散，卖浆者收担，舟子系船，唯余蝉声与水声，犹自相续。
返寓所，灯下思之：秦淮之胜，非独在景也。其流贯金陵，历六朝至今，见繁华，见离乱，见兴废，而终未涸竭。今观其水，犹平昔也；观其岸，犹平昔也。然往来者，或感怀，或怡乐，皆因心之所向而异。夫物之存者，常也；人之感者，变也。常与变相遭，而后有古今之思。此秦淮之所以能动人者欤？因记之，以识癸卯夏月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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