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的《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其中“雨后空山”、“月照清泉”、“竹间浣女”、“莲中渔舟”都是意象,经过组合,传达出诗人一种独特宁静的心境,构成一种宁静、幽远、平和、安宁的氛围,那就是意境。可以说意境依赖于意象,意象是意境的前提,但意境又高于意象,意境是意象的升华。意象和意境是相通的、统一的,统一于“意”,统一于作品的整体。诗人营造什么样的意象,决定于诗人有着什么样的心境,要表现什么样的情思。同样是“月”这个物象,在不同的诗词中,由于所寄托的情思不同,就会形成不同的意象。比如:
李白: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是思乡;
张九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是念人;
王昌龄:秦时明月汉时关,是怀古;
李煜: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是伤国;
张先:花不尽,月无穷,象征对爱情的美好期愿与执着追求;
苏轼: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则寄寓着一种人生哲理。
因此,要创作有意境的作品,就先要根据自己所要抒发的情,表达的意,来营造合适的意象。
化景物为为情思
营造意象是正确处理意和象、情与景的重要环节。所谓营造意象,就是把情思寓于景象之中,使客观景物成为主观情思的象征,做到客体物景与内在的主体情思融合在一起。这也叫化景物为为情思。
在意和象、情思和景物的关系上,意、情为主。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说:“无论诗歌与长行文字,俱以意为主。意犹帅也。无帅之兵,谓之乌合” 。
李渔在《窥词管见》里谈到情景关系时也说:“词虽不出情景二字,然二字亦分主客,情为主,景是客” 。一篇作品中,选择什么样的象,要服从所要表达的意、情。
什么象适合表达什么意,什么意适合用什么样的象来表达,这是要仔细斟酌的。
意和象之间的相似性
有人用松柏喻坚强,因为松柏不畏严寒,有相似性,也有人用野草喻顽强,因为野草具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特点,有相似性。尚未见到有人用牡丹喻坚强或顽强的,因为没有相似性。相似才能和谐。 当然,这里说的相似,只是外在的某些相似,松柏、野草等本身无所谓“坚强”“顽强”之类的性格,更没有喜怒哀乐等情感。坚强、喜怒哀乐等是人所有的,说松柏花草也有坚强、喜怒哀乐,那是人格化的手法。为了化景物为情思,诗人们常常将景物人格化,把自己的情感移植在景物上,使外物与人同喜同悲。如:
李白的“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杜甫的“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
刘禹锡的"秋水清无力,寒山暮多思";
王维的"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杜牧的"寒灯思旧事,断雁警愁眠";
宋祁的"红杏枝头春意闹";
冯延巳的"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元好问的:“野蔓有情萦战骨,残阳何意照空城”等等。
这种人格化的写法,也叫移情。其效果是加强了景物的情思化,使情与景更加融契。
人格化、移情之所以被文艺家广泛使用,这是人们普遍存在一种同情感和类似联想。我们都知道,在两三岁小孩子的眼中,猫狗花木都是有感情的。这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同情感和类似联想。长大之后,知道自然物和人不同,但这种同情感和类似联想依然存在于潜意识中。当自己心花怒放之时,似乎天地万物都在欢笑,当自己苦闷悲哀之时,似乎春花秋月也在悲愁。
这种经验最为普通,是每一个人都有过的。正因为如此,作者可以用景象寄托自己的某种情思,读者可以通过作品中景物的描绘,体验到某种情思。(轉載自【廣東詩人】微刊,原作者不詳。致謝!)